第十九章 漕運碼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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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陽郡,天朝最北的郡集,出關之後便是漫漫戈壁荒漠,常年有邊軍駐守。雖然離即墨鎮不過一天半的水路,卻是另一番景象。即便我從沒有離開過著岱山並即墨鎮這百十多裡地卻也自師兄們及師父口中知道,那地方不是能用富庶或貧瘠這種來形容的,那邊純粹就是個軍事重地。

邊民寥寥,糧草補給悉數都靠了即墨鎮的水道運輸,便是整個帝都最要緊的重地之一。

我非常疑惑,為何韓義要和我一道去端陽郡。

“那地方究竟有什麼?”據我累積了這麼多年看話本子的經驗,這次合該是我和他一道上京告禦狀鳴冤才是對的。

韓義看了我一眼,道:“番使的屍首。”

我大驚,“所以你去看屍首所為何來?”

“找證據,洗清冤屈啊。”韓義終於再度露出了一開始那股子令人厭棄的自傲模樣。

隨後,他終於給我講了之前查探到的那些內容。

原來這位番使是在和我們發生衝突之後在返回端陽郡的船上出事的,之後他身邊的那些下屬就將消息傳達到了即墨鎮這邊。對方畢竟是番使,於是這樁事情就變作了我們這兩個和他動手的人的錯處了。

現在,番使的遺體已經抵達了端陽郡。因荒漠地界返回鄴城路途遙遠,故此屍體將會在大殮化灰後再行送回去。而韓義就想抓緊時間去親自查看一番,究竟番使因何亡故。

“即墨鎮和端陽郡這種地方,不是你以為的天子腳下,這兩個地方的郡守更多的職責是維護一方安穩並不是秉公執法。這樁案子裡,你我但凡被抓住了是斷然不會有人為你伸冤的,隻可能作為凶嫌直接處決。”

我看到他眼裡的狠厲一閃而逝。

“但是你的身體……”我總是不放心。

韓義竟是笑了起來,“放心吧,既然老天放我活著,那麼我就必然不會輕易死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隻能兀自收起了那份不太合一的關切,“那我醜話說在前頭了,如果在途中有官兵發現了我們,我是斷斷不會救你的。”

“我也如此。”他點了頭。

不過事實上,在後來的後來我們都各自違反了彼時的誓約。

但是故事的當下,我還依舊是四方閣上偷溜下山的小師妹,風風火火又膽小如鼠。將大富背上之後,我們趁著夜色摸到了河道邊。然後望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漕運碼頭,船工們正赤膊往返運輸糧草裝駁在兩條木船上。

“那兩艘是去端陽郡的糧草船,看這個樣子,子時前一定會開行。”韓義觀測了一番後篤定道。

“走吧。”看他就要往那黑黝黝的河水裡走我一把將他扯住了,“彆去。”

韓義猶疑地看向我,眼神裡甚至帶出了一絲嫌棄,“你不會這個時候告訴我是說你不會水吧?”

“我確實不會水。”我畢竟是個女兒家,我爹再渾倒是也沒肯讓我打著赤膊去村裡那塘子裡撲騰,這就沒可能學會了。

迎著韓義倏然變色的臉龐,我接道:“但是我有可以不用下水的方式混進去啊。喏,你看——”

韓義順著我的指示那邊忙碌的船工,我眯眼看過去。漕運碼頭水麵漾了層粼粼水光,倒映著滿目的燈火,熱鬨不已。那兩艘木船除卻裝糧草外還在放客商上船,方才我已經細細觀察過了,那處官差對往來客商並不嚴查。基本隨意看兩眼就放過了,也有完全看都不看就讓過的。

韓義也意識到了那個情況,遂看向我,“你想混進去?!”

“對啊。”我點頭,“本來大富和你都算有傷在身,沾了水的話總是不好,再兼之我看你現下狀態也相當糟糕,萬一半道真僵死沉屍這河道裡未免太遺憾了。”

“可是……”他還是有些遲疑。

“我有銀子。”我拍了拍腰側內袋,想到方才腦內的計劃跟著笑了起來,“還有你!”

夜風襲來,翻卷了衣角發尾輕揚,天際的陰霾被這風吹落一角,有細碎的月光透了下來,映著韓義略略有些怔愣的樣子。

這真是活久見了,我自傲地揚了揚嘴角,與他和盤托出,“你還記得不記得方才我們在屋簷上聽到下麵兩個官差的話,既然他們認為我們兩個明日有可能會女扮男裝,那麼索性我們隨了他們的心願,今晚就這麼辦。”

“你要我穿女裝?!”韓義不單單長了副好看的皮囊,內裡也是百轉千回相當機敏的反應了過來。

“你不願?”我想,韓義定然不是那麼願意妥協的。

“不。”他搖頭。

“我知道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歎息了聲,正想再行說什麼,猛然反應過來剛剛我們的對話,“……等等,你同意穿女裝了?”

迎著我瞪大的眼睛,少年點了頭。

就這樣,我將從尚府裡帶出來的那套蜀錦羅裙讓他穿了,自己挑了件藍布繡花的褙子,然後我們兩就這麼手挽手抱著大富走到了漕運碼頭,在一群官兵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上了船。而後,又乘人不備從客船那頭跳到了前往端陽郡的糧草船上。

我兩剛剛落腳在運糧船上,漕運碼頭那邊突然人聲鼎沸起來,一列官差急色匆匆過來,熊熊火把將碼頭那處映得亮如白晝。

我們離碼頭已經很遠,基本聽不清那邊在嚷嚷些什麼,隻是看到官差開始往方才我們登上的那艘客船上跑了。

此時,我聽到了運糧船船工開船的號子。

而這時候似乎有官差看到了這邊運糧船的動靜,開始大吼示意船工停船,但是這時候也不知道是船工沒聽到還是怎麼回事,我們這艘運糧船依舊在不屈不饒地執行原地調轉船頭的命令。

我捏緊了一把冷汗,看著越來越多的官差自客船裡跑出來,朝著運糧船大呼小叫。但是船工依舊執拗地開動這艘木船,船滑入了運河水道,與那碼頭漸行漸遠起來。

不管究竟是什麼緣故導致這樣的事情發生,總之我們暫時是安全了。

看了眼身邊女裝的少年,我禁不住由衷讚歎了句,“韓義,其實你比我更像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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