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予宛雙手交握,挺直了脊背,言語間不曾有半分的客氣。
滿朝文武一片嘩然,個個心驚膽戰。
君禦深是誰?是這北國的皇帝,無人之巔,執掌這北國所有人的生殺大權,隻需要動動嘴,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要了一個人的命。
更何況如今這晉國公主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打了君禦深的臉,大殿寂靜無聲,無人再敢多說一句話。
南宮離也不曾想到這晉國公主竟然如此大膽,看著身旁君禦深陰沉沉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蘇予宛則是泰然自若,不過是幾句言語,算得了什麼,比起她曾經的錐心之痛簡直是九牛一毛。
“公主殿下說的是,是朕和貴妃失禮了?貴妃,還不快向公主道歉?”
沉默了良久,君禦深終於緩緩開口。現在是北國千鈞一發之際,他怎麼可能因為幾句話和這晉國公主計較。比起當年忠義侯的逼迫,這才哪到哪。
“什麼?要我給她……”
南宮離不可置信的看著君禦深,狹長的眸子滿是怒火。好在一旁的儘忠及時製止了南宮離,“貴妃娘娘,小不忍則亂大謀,讓她囂張一時又如何,入了這後宮還不是您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南宮離盯著蘇予宛的身影,恨得牙根癢癢,但也隻好忍著。儘忠說的對,她的姑母是北國太後,父親是這北國的丞相,這後宮就是他們南宮家的天下,隻要入了這後宮,她就好好的治治這賤蹄子。
南宮離強忍著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公主,是本宮失禮了。還望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本宮計較。”
“來人,賜座!”
南宮離說完,君禦深就命人賜了座。
蘇予宛任由七月攙著自己坐下,耳邊反反複複的回響的都是君禦深剛剛的那一句話。
貴妃?不是皇後嗎?當初南宮離那般逼迫自己?君禦深口口聲聲的愛著南宮離,沒了自己,終生不得廢後的旨意也就不作數了。為何君禦深沒有冊封南宮離為後?
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蘇予宛心底一抹苦笑,從小到大,近乎半生的深愛,早已成了習慣。僅僅是沒有冊立皇後而已?她居然就浮想聯翩,若是這個男人對自己真的有半分情意,那麼當初就不會那麼對待大哥,父親,對待蘇家,對待澈兒。
這個男人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她曾經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男人將匕首插入澈兒的心口,鮮血淋漓。又怎麼可能……
離了養心殿,太監引著路,帶領蘇予宛去了君禦深禦賜的宮殿,鳳儀閣。
“公主殿下真的是好福氣呢?皇上自從得知了公主殿下要來,就命人日夜趕工修建了這鳳儀閣。就在前麵,公主請隨我來。”
蘇予宛腳下的步子一頓,日夜趕工修建?何其諷刺?想當初她身為皇後與君禦深大婚,也不過就是改了一個宮殿的名字而已,裡麵的陳設那般的破落。
當時她卻以為自己幸福到了天上,終於嫁給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男子。可後來呢,她精心編織了半生的網,終於將她自己生生的裹住,鮮血淋漓,傷痕累累。
而如今不過是一個異國公主來朝,就命人日夜趕工修建了一個宮殿。原本她以為的幸福現在看來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不過是那人隨手的施舍罷了,她居然拿來當寶。
“啊!”
蘇予宛剛回過神來,一個小太監搬著一盆花,迎麵就撞了上來。好在前麵的太監擋著,“你是怎麼辦事的!如此不小心!衝撞了公主,小心你的小命。”
太監驚得一頭冷汗,連忙跪下,“公主饒命,奴才是負責宛殿花圃的小太監,明日便是皇後娘娘的忌日,還請公主看在過世了的皇後娘娘的份上,不要和奴才計較。”
蘇予宛抬頭,才看到,不遠處正是宛殿,自己當年居住的殿閣。好一番熱鬨景象,人來人往。
怎麼會?
她以為君禦深那般的厭惡自己,如今的宛殿一定是蛛網密布,灰塵掩蓋,卻不曾想到竟然是這番景象。
“你們都小心一些,那些個東西千萬不要打碎了!殿內留下來的東西不多了,都是當年大火清理過後,好不容易遺留下來的物件。若是磕了碰了,你們可都擔不起。”
蘇予宛出神之際,宛殿大門內傳來一道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梅兒!
蘇予宛眸子染上一抹喜色,快步入了殿內。若說在這北國皇宮裡麵,唯一溫暖的記憶,就隻有梅兒了。當年梅兒即便是死都不肯離開,她還以為那場大火之後,梅兒也喪生了。不曾想梅兒還活著!
蘇予宛步履匆匆,七月跟在身後,小太監緊跟著尾隨。走到梅兒身後,蘇予宛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小太監就跪了下來行禮,“參見梅妃娘娘!”
梅妃?
蘇予宛滿心疑惑,打量著眼前的梅兒,一身華服,頭上的合歡步搖異常的顯眼。
“起來吧。這位是?”
梅兒細細打量著蘇予宛,語氣客氣疏離。
“哦,回梅妃娘娘,這位是晉國公主,奴婢正要引著公主去鳳儀閣。”
小太監恭敬的微微頷首。
梅兒一臉的和顏悅色,“原來是晉國公主,早就聽說晉國公主要來,隻是本宮位分不夠,沒能前去迎接。有失遠迎。還望公主見諒!”
“梅妃娘娘不用客氣!本公主聽聞這皇後娘娘是因為一場大火死於非命,還傳言說皇上和皇後感情不是很好,怎麼今日為了皇後娘娘的忌日這般的隆重?”
蘇予宛對於梅兒自然是再熟悉不過的,她恨清楚梅兒的心性,對君禦深和南宮離有恨,對於梅兒是多年的主仆之情,自然不會為難。
但蘇予宛滿心的疑問,梅兒被封為梅妃?君禦深還如此隆重對待自己的忌日?還有南宮離依舊是貴妃之位,卻不曾封後?
心頭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她怎麼都不願相信,可心頭還是有所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