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精力去想他是誰，滿腦子都是蘇家人哭天喊地的聲音。
“庸醫”、“賤人”之類的咒罵聲重重疊疊，唯有蘇岸的聲音最清晰。
“張萌，你今天要是保不住我兒子，就賠我家的10萬彩禮！”
嗬，孩子都沒了，還惦記著彩禮。
“再拖下去，孕婦出現生命危險，法律就要追究你故意殺人了！”
我聽到男醫生的咆哮，緊接著我的耳邊一片安靜。
或許是害怕法律追究責任，蘇岸最終給我簽了字。
手術室裡，我的意識已經徹底模糊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孩子怎麼從我身體裡出來的，隻是耳邊一直飄著個聲音：“張小萌，彆睡！”
我很累，這個聲音吵得我難受。
誰這麼討厭啊，不知道我最討厭彆人叫我張小萌了嗎？
不知何時，我陷入了昏睡。
張小萌是江辰獨有的稱呼，塵封的記憶被喚醒。
江辰，高中同學，富N代，學渣一枚，日常的學校生活就是頂撞老師、友愛同學。
以及捉弄我。
藏凳子、伸腿絆我，偷課本、給我課桌放癩蛤蟆……
我不明白江辰這樣能和全班打成一片的人，為什麼獨獨針對我。
所以我討厭他，也討厭他給我取的張小萌這個外號。
最無語的是江辰他媽，自己被小三逼走，就認為江辰對我特殊是因為我勾引他。
她還當著全班的麵辱罵我。
“小小年紀學什麼不好，偏偏學人當狐媚子！”
“勾引我們家辰辰，你不得好死！”
噩夢讓我惶惶不安，我在搖晃和呼喊中醒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
頎長的身影，標準的白大褂，英俊的臉龐被口罩蓋住一半。
正是我高中的噩夢，江辰。
“好久不見，江同學都變成江醫生了。”
多年沒見的老同學，忽然見到了，我還有點心虛。
無他，那天她媽逼急了我，我連他一起罵了回去，還是人格貶低那種。
“阿姨，你自己沒本事讓小三上了位，就不要看誰都像狐媚子。”
“不管你兒子多優秀，在我眼裡，他就是坨屎！”
“還是那種爬滿了蛆，連蒼蠅都不去叮的屎！”
那天江辰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仇恨。
“嘖嘖，心虛？”
江辰瞥了我下身一眼，嘲諷不斷。
“張小萌，手術都給你做完了，你還心虛什麼？”
我……
曾經的仇人成了我引產手術的主治醫師，還借此來羞辱我是什麼體驗？
江辰的嘲諷還在持續：“你孩子沒了，張小萌，你說我是坨屎，怎麼還落到我手裡了？”
“懷孕七個月了還被人打，是你婆家人乾的吧！嗬嗬，都快死了你那個老公都不給你簽字，到頭來還是我這坨屎把你救回來。”
還好隔壁病床沒有人，不然肯定會被這個滿口汙言穢語的醫生嚇到。
我知道江辰在羞辱我，但我他說的是事實。
比起老蘇家的惡毒，江辰那點惡作劇根本就不算什麼。
想起重症監護室的爸爸，還有為手術費愁到白了頭發的媽媽，我覺得我真的很沒用。
眼淚一下子就填滿了眼眶。
“哭了？”
江辰眼裡明顯閃過不知所措，但隨後被譏諷占據。
“張小萌，你手術費都是我給你交的，還不能聽兩句重話了？”
“江辰，我爸爸在重症監護室等著手術，你能不能借我三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