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寶家出來的時候就已是傍晚時分了,剛好趕上了下班高峰,擁擠的街道上交通堵塞,待到車開到我所住的小區時,夜幕早已降臨。
寶馬的車前燈打得雪亮,將街道兩旁的風景照的一清二楚,我默默望著熟悉的街道、房屋,一切都還是和從前一樣,卻又截然不同。秋天到了,林蔭道上落滿了橙黃的樹葉,有些剛剛飄落下來,有些卻是早被行人踐踏,體無全膚。風起了,人們都不再喜歡在街上閒逛,拽緊外套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去。
看著他們匆忙的腳步,我不禁也想到了家,那個充滿著溫暖的地方!
在外漂泊了這麼久,或許,我是該回家一趟了,回到那個熟悉的懷抱中去。這個城市,承載了我太多的幸福,卻又積澱了濃濃的傷感。好多次,我想逃,想離開這個處處都有著家浩氣息的地方,卻最終沒有抵過那一份不舍。
幾度糾結徘徊,我久久沒有回家一次。
或許,真的該回去一次了。不考慮是否還要回來,隻是單純地去看看家鄉,聽聽鄉音,呼吸另一方空氣,給自己的心靈放個假!
目光定格在前方的那個路口處,我知道,我要下車了。收拾好自己的思緒,雙眼無神地盯著小寶爸爸的寬闊的後背,等待著他停車。
車毫無分差地在路口停下,簡單地和小寶爸爸告彆,我踏上熟悉的街道,走向不遠處的家門。
“笑娜!”我隱約聽見有人在叫我,我抬頭望望四周,卻並沒有看見熟悉的人影。我以為是我聽錯了,低頭繼續走著。
“笑娜!”我再一次聽見了這聲音,比之前大了一些,我明顯感受到了其中的哽咽。
順著聲源探去,我看到小巷深處的路燈後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孤寂而飄搖,看得隻叫人心疼。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這裡找我呢?除了小可,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回憶起她話語裡的哽咽,我再也顧不得自己的那些憂傷,快步向她那方衝去。
剛看清楚她的身影,就隻覺懷中一沉,她整個撲進我的懷抱裡,像是離家的孩子終於找尋到了避風的港灣,肆無忌憚地哭訴發泄著,將那滿心的委屈心酸儘數吐出。
“笑娜姐,笑娜姐……”小可一聲聲地呼喊著我卻是怎麼也不說,不停地哭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在靠在我身上哭著。
“可兒,究竟出什麼事了,你倒是給姐姐說呀,你總這麼哭著,姐聽著揪心呀,”不知不覺中,我也眼眶也濕潤了,“究竟是誰欺負你了,告訴姐姐,姐姐幫你去教訓他,他要是罵你了我就撕爛他的嘴,要是打你了,我就卸了他的手,好不好?”
“好,笑娜姐,你幫我去教訓那個小白臉,他欺負我了,他被一個富家千金看上了,就不要我了!我要你去毀了他的容,我要他毀容,看他還怎麼去勾引彆人!”小可終於發泄出了心中的憤慨,滿腔怒火如滔滔江水而來,身上帶著淩厲的恨意,若是他在眼前,小可必會像一頭猛獸直接撲上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
“毀了他,你忍心嗎?”我無奈地問著她。
同為一個被男人背叛的人,我能清楚地看見她心底的心思,就算再恨再痛,寧願一個人關起來苦苦的折磨自己,也不會忍心去傷害他一分一毫的。
就像當初的灝明,我親眼看見他的背叛,和彆的女人糾纏在一起,卻也沒有怒火中燒衝上去揍他一頓。
我們是兩個善良的下不了狠手的人,隻能任人欺負,卻不忍去傷害彆人一點皮毛。
看著眼前這麼痛苦的小可,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變成一個心狠手辣地劊子手,毫不顧忌地去為小可報仇,然後坦然地麵對自己的結局。然而,我深深的知道,我做不到,我有太多的牽掛與不舍,我們隻會選擇逃避與哭泣。
“可兒,不要哭了,你哭了他就會回來了嗎?他還不是照樣吃香的喝辣的活得好好的,反是你,折騰了自己。可兒,你給我開心地活下去,要活得比他都開心,讓他後悔沒有選擇你,沒有珍惜我們這麼好的可兒!”除了安慰,我真的無能為力。我可以陪著你慢慢度過這段煎熬的日子,卻無法對他怎麼樣,那樣一個人,不值得我耗費精力去對付。
“對,我要活的好好的。我要去逛街,我要去吃火鍋,還要去唱歌,要把這輩子想乾的事都乾完,痛痛快快地活著!”小可突然推開我小手狠狠地擦著臉上的眼淚,信誓旦旦地說,“不就是一個男人嗎?滿大街上哪裡不是的,我就不信沒他我還活不了了!”
“是呀,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為他付出,我們的小可是這麼棒的人,還怕沒人要嗎?隻要你說一聲,排隊的人可以排到地中海去了。”
“那當然了,我是誰呀,我可是宇宙無敵的小可!走,笑娜,我們唱歌去!”一時興起,小可拉著我就要走。
“你還真去呀,都這麼晚了。”我明顯被她這說是風就是雨的作風嚇著了。
“你以為呢?當然的去了。我們先去KTV唱歌,然後再去吃火鍋,然後再去逛街,將整個Y市逛遍,買一大堆的漂亮衣服!”小可興奮地計劃著,我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怎麼?你不想去?難不成你剛才說的都是騙人的?”小可質問著我,我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可的舉動是很瘋狂,不過,不這樣瘋狂一番,將生活排的滿滿的,她怎麼能夠挨得過被親人背叛的傷痛呢?
“誰說不去了,我隻是覺得你的安排不合理罷了。”我終於下定決心要陪她瘋一場,把這些年的壓抑全都發泄出來,“我們先去火鳳凰火鍋城吃火鍋,一直吃到他們打烊,然後再去KTV包夜,明早就出發去瘋狂購物,滿載而歸,怎麼樣?比你的可實施性強多了吧。”
“還是姐多一個心眼,比我強多了,就這樣辦了。”小可拉著我就向著火鍋城奔去,完全不顧自己蓬亂的頭發,哭花的臉蛋。
我當即向學校請了一天的假,關了手機,忘卻一切煩惱,陪著小可去瘋狂發泄。
我們去吃火鍋,點了最辣的鍋底,辣的我們不停地流眼淚,哇哇地叫著,實在受不了了就大口大口地灌著啤酒。我們真的挺到了火鍋城打烊的時候,卻還死賴著不想離開,舍不得這個發泄的好地方。最後,我們還是出來了,被火鍋店的人轟出來了,扔在大街上。那老板為了把我們打發走,竟然連賬都沒有跟我們結。
我以為醉醺醺的兩人會就這樣露宿街頭一夜,卻沒想到小可還記得K歌的事,拉扯著我一路搖晃到了KTV。KTV裡沒有一個人攔住她們,找了個包房將她們兩個爛醉的丟了進去,就再也沒有人來管過了。
我們剛吃了火鍋又灌了那麼多的啤酒,嗓子本就疼得厲害,卻還是扯著嗓子開始吼歌,淨點高音的,我們唱《天路》,唱《青藏高原》,唱《死了都要愛》,唱《愛情買賣》……儘情地吼著歌,那一刻才不會管會不會嚇著彆間的人,隻顧自己瘋狂地發泄著,發泄那積壓了幾年的怨憤、怒火、傷感、惆悵……
唱著唱著,我們沒有力氣再怒號下去了,不知何時兩個人抱成一團在沙發上哭了起來,越哭越厲害,比剛才的歌聲還要讓人毛骨悚然。若不是包間的隔音效果不錯,人家一定會以為是鬨鬼了呢。
“笑娜姐,你哭什麼呀,你有我傷心嗎?哭得比我還厲害!”對著嚎啕大哭的我,小可不滿意了,控訴我搶了她的戲。
也是呀,一向都樂觀的小可好不容易傷痛一次,卻被我搶了風頭,豈不掃興。
“我這不是在為你助興嗎?”我打趣著。
“哪有你這樣助興的,搞得我都沒有興致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小可,我想抽個時間回家一趟,你呢?”終於,我將那壓在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
想回家,真的好想回家!
家,有多久沒有回去過了,我已經不記得了。但願我還沒有忘記回家的路,沒有忘記那熟悉的鄉音!
“這好好的,怎麼要回家呀。”終究,還沉迷在都市風華中的小可沒有我對家這麼多的眷念,那份打心底來的想念。
“不為彆的,就是突然想回去了,想回去看看。”我木然地說著,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好像哪裡就是家鄉一樣。
“想回去就回去吧,也是該回去看看了。不是要十一了嗎?你就趁著這個假期回去好好休息一趟吧。”
“哪你呢?不回去嗎?”我不解地問著。我們差不多都在這裡呆了四五年了,她難道就一點也不想回家嗎?
“回去乾什麼,還不都一樣,我就不回去了,懶得折騰。”好像,她不願意提起家這個字,“再說,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都十一放假了,你還想要在公司裡加班嗎?好好休息吧,彆累著了,一年可就這麼幾天屈指可數的假呀。”我擔心,小可會因為失戀的事將自己沉浸在忙碌的工作中,這樣對身體可不太好。
“誰像你呀,像個工作狂似的,整天隻想著工作,我才不會這麼笨呢。”小可又開始美美地幻想著自己的未來計劃了,“我決定了,我要快點找個男朋友,找個高富帥,氣死那小白臉!他以為就他能被人看上嗎?我小可也行的!”
小可的拳頭重重地捶在沙發上,完全是把沙發當成那個男人了。我還以為小可真的看開了,沒想到她還是這樣想不開,不過是為了氣氣他而已,不過而已。
不過,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說小可呢?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又何曾真正的放下過。強迫自己不去想,就可以裝作不在乎了。有些事情太假,有些話也太過於冠冕堂皇,事實,總比自己想象的要難得多。
“小可,我支持你,這次一定要找個好男人,然後就把自己嫁了吧。”這次,我是真心地支持她的。不是因為她的報複,而是希望她快點從上一任的陰影中走出來,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然後又不停地在我耳邊磨嘰著我的事情,不過相比之下,這倒也無所謂了。
“笑娜姐,說起這個,你可要如實回答我了,晚上送你回來的那人是誰,新男朋友?”小可壞壞地笑著,卻又帶著絲絲無奈。
“要是男朋友就好了,他是我學生的家長,那孩子太調皮了,家長又很忙,就隻能來折騰我了。”我一臉的失望,不想小可察覺到什麼。因為我的心思,一向瞞不過她雪亮的眼睛。
“原來是有主的了,看來是沒希望了,我還準備自己搶過來用幾天呢?”小可無所謂地說著自己邪惡的心思。
我沒敢告訴小可他已經離婚的事實,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立馬衝過去纏上他的。我敢確定,以她現在這氣上心頭的性子。
“算了,自己找是沒指望了,還是相親去吧,明天就去相親公司報名,最遲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一定要把我推銷出去!”小可在包間裡大聲地說著自己的誓言。
“對了,笑娜姐,要不要我幫你也報個名,我們一起相親,進一步擴大對象人數,如何?”壞壞的小可打著主意想把我拖下水。
我想,在沒有徹底忘掉對家浩的感情之前,在沒有徹底的從灝明的傷痛中走出來之前,我想我是不會再找男朋友的。這樣,對自己不公,對家浩不公平,對那些男人也都不公平。
家浩,如果我能夠忘記你,就請你保佑我再遇上一個像你一樣的好人吧!
夜深了,我們兩個緊緊抱成一團在沙發上沉沉睡去。夢裡,我回到了家鄉,那裡,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家浩!
最終,我們還是沒有實現逛遍Y市的豪言壯誌,因為癱軟無力的兩人折騰了一夜之後早已沒有了逛街的氣力,就連走路也像要人命一樣。
從KTV打的回到家,我們爬到床上就呼呼大睡起來,誰也沒有提起逛街的事。整整一天,除了嗓子確實疼得厲害起來找了點藥吃之外,我們就沒有離開過床。
瘋狂的一夜加昏睡的一天過去之後,我又回到了學校上班,麵對著那些可愛的孩子們,陪他們高興地笑著,玩著,好像那晚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然而,事情卻是那樣真實地發生過,且鮮活地刻在腦海中。
小可雖沒有完成逛街的壯舉,卻還是去相親了,在好幾家婚姻中介公司報了名,整天除了上班就是應付著相親,和各種不同類型的男人交流著。
偶爾她也能碰著幾個中意的,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我,高興地講著他們身上的種種優點。可是,在我聽來,一個一個還是她的那個學生會會長,她中意的也就那一個。
十一,我終於踏上了回家的路。雖然因為錯過了買票的好時期我隻混到了一張無座的站票,可當火車開動的那一刹那,心裡還是升起了抑製不住的激動。
整整十個小時的旅程,我一刻也沒有睡過,也不想睡去,側頭望著窗外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風景,慢慢感受著逐漸接近的家鄉的氣息。
同樣是秋天的風景,我卻再也看不到那飄落滿地的枯黃樹葉,映入我眼裡的是漫山遍野怒放盛開的野菊花,看見稻田裡成片成片金黃的穀子,看見一大片豐收的盛景!
在那裡麵,我好像看見了爸爸媽媽忙碌的身影,看見了掛滿汗珠的臉頰上最燦爛的笑容。
不知不覺之中,我早已穿越了不知多少條長河大江,翻越了多少座崇山峻嶺,在哐當哐當聲中一步步靠近了家鄉。走出火車站的那一刹那,我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久久佇立,呼吸著家鄉的新鮮空氣,回憶著臨走時家的模樣,想象著現在的家。一時間,我好像被時間定在了那裡,邁不開腳步。
近鄉情更怯,是這樣嗎?
好久沒回來了,爸爸媽媽,你們想我了嗎?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們!
一點點邁開怯生生的步子,生怕走錯一步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摸索,迷茫,猶豫,終於在看見家的大門一刹那,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大步地朝著家門跑去!
家,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終於回來了!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打斷了興奮不已的我。掏出手機,是小可!難道她能感應的到我的高興,特意打來的嗎?
“笑娜姐,現在在哪兒呢?到家了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已經等不到你回來再告訴你了。”聽她這激動的勁兒,我也知道好事近了,“我相中了一個好男人,真的和家浩太像了,我等著你回來,直接將他收了……”
我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