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在他麵前就節節敗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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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麗娜心中不快,她約司馬鵬程到了街心公園裡的湖邊,鵬程接到她的電話馬上就趕到了,在電話裡,他聽出了東方麗娜不同尋常的語氣,害怕在她的身上發生什麼傷心的事情,他麵對她的時候,是無儘的愧疚,在從前每當他趕到孤獨的時候,身邊總有她,而現在他知道她需要他。趕到街心公園的時候,天已拉下了黑幕,湖邊的燈漸漸照亮湖心,風乾淨地吹過,泛起圈圈點點的白光。心是那樣地容易被牽動,傷感像是漣漪,一圈一圈地在心底泛起。他看見東方麗娜是那樣孤獨地站在湖邊,在他眼裡,東方麗娜都是陽光般明媚的女孩,即便在三年前,他不能接受她時,她也隻是笑著祝福他找到喜歡的人,卻從來沒有讓他感到這樣的傷感。

他才身後輕聲呼喚:“東方麗娜。”

她回過頭來,單薄的背影投射在湖水中。她回應道:“你來了。”

他們在湖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鵬程問道:“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說出來吧,彆忘了我們是一輩子不變的好朋友啊!”

這句話,讓東方麗娜紊亂的思緒千絲萬縷地回到了過去,“我們是一輩子不變的朋友。”,是芷慧拉住她的手對她說的,也是在鵬程走前對她說的,她清楚的知道,這是他們跨不過的關係,隻是朋友,還隻是朋友。

東方麗娜望著鵬程,眼裡閃爍著憂傷說:“真的一輩子不變嗎?為什麼芷慧會變了。”

被提及芷慧,鵬程答道:“是的,她是變了。變得堅強了,變得自信了。”

“你覺得好嗎?”

“當然好啦。她現在是很出色的設計師,不就是她從前的夢想嗎?”

“好?就連變得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也是好的嗎?你知道她利用歐洲風情對付歐陽氏,對付歐陽鵬飛嗎?”

“我知道。”他淡然地說道。

“你知道?”東方麗娜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是。”鵬程也跟著站起來。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讓她繼續錯下去?”東方麗娜激動地問鵬程。

“我不覺得她有錯。她要為張家報仇,奪回張家的一切,她沒有錯。”

東方麗娜聽了,沉默了一會,卻突然笑道:“嗬嗬……原來一直在改變她的人是你。三年前,我以為你把她帶走,會讓她永遠離開這個傷心地,卻沒有想到你卻再次把她帶了回來。”

鵬程沒有說話,而東方麗娜卻激動地眼淚也在眼眶中閃爍欲滴。

“這次回來,是我的決定,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但是我沒有強迫她回來。”

“你要做的事情?”東方麗娜小聲重複一遍。

“告訴你一個故事,這個故事隻有芷慧知道,現在你是第二個知道它的人。”

湖風徐徐吹來,前塵往事如夢般被展開在平靜的湖麵,鵬程告訴了東方麗娜,他的身世,他最不願提起的往事。

東方麗娜詫異了,望著鵬程臉上磨滅不掉的悲傷:“你是說歐陽國偉是你的親生父親?”

即便不願點頭答應,但是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他情願抽乾自己身上的血,也不願意與這個害了自己母親一生的男人有任何關係,可是,他還不能死,母親的仇沒有報,他不能讓自己客死異鄉的母親這樣不明不白地離去。

“是。”

他的親口答應,讓東方麗娜的心虛更加亂上加亂,可以看得見平靜湖底翻湧滾騰的暗流。

“所以你明白嗎,對付歐陽氏不止是芷慧的事情,更是我的事情。”

“原來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東方麗娜喃喃說道:“你是為了報仇回來的。”

“是!我要讓負我們的人得到應得的報應!”鵬程講得是那樣的決絕,讓東方麗娜寒心地往後退了幾步,她懷疑地望著他,這是她認識的鵬程嗎?

“你們這樣報仇,隻會傷害了身邊的人,更傷害了你自己!芷慧這樣去對付歐陽氏,其實就是正麵與歐陽鵬飛為敵,你覺得她會快樂嗎?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芷慧有多愛歐陽鵬飛,也沒有人知道她現在有多痛!”

提起歐陽鵬飛的名字,鵬程憤怒地抓住東方麗娜的手,大力到像是要掐斷他纖細的手臂,白皙的皮膚被抓地通紅。

“也沒有人知道我有多愛芷慧,我可以為她付出所有!”

東方麗娜支吾著喊痛,她奮力甩開了鵬程的手,對著那個失去理智的鵬程喊道:“更加不會有人知道,我看到現在這個被仇恨占有的你,我的心比死了還冷!”

她的臉上流過了一滴淚,像是滴在了鵬程的眼中,冰冷得痛心,也在仇恨中痛醒了,看著東方麗娜離開的身影,他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剛才被緊抓的地方還有些炙熱的疼痛,東方麗娜沒有轉過身來,她不要再鵬程的麵前痛苦淚流。

“對不起,剛才我是有點瘋了。但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我們做的事情。如果衣美不願取消與歐陽氏的合作,歐洲風情將會收購它,我們是一定會成功的。到時我們將衣美合並到歐洲風情的版圖裡,我們不需要那麼多的員工,你應該明白我說的話,若你不肯留在歐洲風情發展的話,你最好現在找好退路。”

他的意思清楚明了,可是東方麗娜卻說:“我是不會離開衣美的!”她甩開鵬程的手,消失在黑夜之中。

芷慧又來到了醫院看望張誌華,隻有對著睡在病床上的爸爸,她才能說出自己心裡的話,才能告訴她有多苦。今天她告訴他,她見到東方麗娜時有多高興,看著她們不快分開時有多難過。

果然不出所料,衣美拒絕歐洲風情的無禮要求,以歐洲風情的實力,迅速收購了衣美,歐陽氏馬上陷入了危機之中,英國大英格蘭名裝的項目隻能下馬,歐陽氏大樓裡,人心惶惶,不僅員工慌亂地為自己另尋出路,連董事局裡的董事們也各懷鬼胎的。鵬飛坐在辦公室裡,他雙目緊閉著,閉目之間,那蹙起的濃眉消逝著他往日的銳氣與驕傲,難道這一次就真的被芷慧打敗了?難道爸爸和媽媽一生的基業就此毀掉了?

這時,他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秘書把在輪椅上的歐陽國偉推了進來,鵬飛馬上從一直上站起來上前去。

歐陽國偉說道:“公司的事我都知道了,這不怪你。要怪就怪我當初……”

“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鵬飛還是對過去耿耿於懷:“我現在隻想救回公司,那是我媽媽的心血。”

“現在救公司隻有一個辦法。”

在大英格蘭名裝中國分公司的總部辦公室裡,芷慧和鵬程在和分公司的總經理史密斯洽談著,她拿出自己設計的作品給史密斯看,他看了芷慧為這次大賽設計的作品後連連點頭稱讚,可是他去說道:“可惜我們已經和歐陽氏簽約了,隻可惜了這麼好的作品,華夏鳳凰,你的作品簡直可以和歐陽鵬飛先生的媲美啊!”

“歐陽氏他們失去了布料的供貨源,他們不能按時提交服裝給貴公司,是他們違約。”

史密斯思索了一下,開口道:“那好吧。合約就有歐洲風情……”

“慢住!”門被推開了,鵬飛和皇甫珍妮撥開擋住的保安,趕到史密斯的辦公室。

史密斯看到是鵬飛來,就屏退了左右的保安,芷慧和鵬飛對望著,他們何曾有想過今天會站在了兩個對立麵,看著對方互相地傷害在著自己呢?

鵬飛走向前去,跟史密斯說道:“我們歐陽氏一定可以按照合同準時交貨,不用歐洲風情操這個心。”

這時,鵬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道:“好。我就拭目以待,看你又怎樣的本事可以讓歐陽氏起死回生。”

鵬程和鵬飛在對視著,應該說是在宣戰,鵬飛已經被逼到懸崖的邊沿,不得不像一頭垂死的獅子,作出最後的撕戰,一場無情的戰爭後,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死了罷了,反正他的心早已被芷慧傷得傷痕累累的了。他們再次在走廊上相遇,這一次,換作是鵬飛,冷漠地走過,這種冷漠,仿佛是從北極裡來的寒風刺穿心房,鵬程在芷慧的身邊卻無法給予她溫暖。

皇甫珍妮笑著在鵬飛的身後看著鵬飛這樣經過時芷慧痛苦的表情,她贏了,徹徹底底地贏了芷慧,她走到她身邊小聲說道:“我說過,我會贏你的。”

芷慧淡淡地對著皇甫珍妮笑,卻沒有說話,等到皇甫珍妮走過身邊時,芷慧深深地吸了口氣。

鵬程看著芷慧僵硬在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在越漸蒼白的臉上,他的心有著一種疼痛的感覺。回到歐洲風情大樓才知道原來歐陽氏解決財政上困難的方法是歐陽家和高家聯姻,皇甫珍妮家是有名的大財團,他們兩家聯姻,高家可以名正言順地給歐陽家注入資金。托馬斯-威廉知道這個消息,氣得把電話都摔在了地上。

“想不到那死鬼還有這麼一招!”托馬斯-威廉狠狠地說道。

芷慧再也沒有辦法在辦公室裡呆下去了,她提前離開了辦公室,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她隻能去一個地方,那裡很純白,那裡可以說出自己心裡的苦。

坐在爸爸麵前,芷慧哭了,是三年來哭得最厲害的一次,從前再哭她都是默然掉淚,隻是,她潰敗了,敗得一敗塗地的,敗得隻剩下凋零的靈魂了。

“爸爸,我很辛苦,我的心很痛,我,我還是輸了。我花了三年,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足夠有能力忘記鵬飛了。其實我根本忘不了他,看到他,我的心會很痛,聽到他要和皇甫珍妮結婚,我知道從此以後他不再屬於我的了,他會恨我,會恨我,可是一切都是我逼他的,我可以怨誰,可以恨水。我三年來的努力,在他麵前一下就節節敗退……”

悲傷在白色的床單上蔓延,她的臉附在爸爸的手臂上,臉色比床單還蒼白,淚肆意地在臉上滑落,滴在張誌華暖暖的手上。她卻看不到,在床的另一側,那隻插著針頭打點滴的手正想奮力舉起去撫摸這個滿身是傷的女兒,可是,張誌華卻始終沒能舉起,他手指卻在掙紮著跳動,他感覺到了她的呼喚……

41、是身上流著同樣的血

歐陽國偉自從得知司馬薈蕾去世的消息後,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放棄過尋找和司馬薈蕾的兒子,早在鵬程和芷慧回國時,他便懷疑是鵬程了,今天終於得到了所聘請的私家偵探的證實,他拿著那一份證明,心裡是悲喜交錯,他馬上打電話給司機。車開到了鵬程的家樓下,正好鵬程下樓,護士把歐陽國偉推出來,鵬程看見了他,停下了腳步。

歐陽國偉示意身邊的人離開,他對鵬程說道:“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說。”

“有什麼話是見不得人的嗎?”鵬程反問道。

身邊的都走了,這時,歐陽國偉才說:“我是你的親生父親,相信你是知道的。”

“是,我是知道,可是我不會承認的。你不也是把所有人都趕走了才敢承認嗎?”鵬程不饒人地說道。

“對不起。我知道我這個做父親的實在是太不儘職了,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好好照顧你。”

鵬程搶過話來說:“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我和你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知道,你認為是我對不起你媽媽,我承認是我辜負了你媽媽,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歐陽國偉欲言又止的。

可在鵬程聽來像是在推卸責任,他憤怒地說道:“的確不是我想的那樣的,你比我想象中的可惡。我本以為媽媽的死你會感到些許的內疚,可是現在在我看來並不是這樣!”

“鵬程,你聽我說……”

鵬程沒給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我最後講一次,我不叫歐陽鵬程,我叫做司馬鵬程。我和你以前沒有關係,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說完,他從歐陽國偉身邊走開,進了車子,駛走了。車掀起了滾滾灰塵,模糊了歐陽國偉的視野,他的眼眶也蒙上了淡淡的一層水汽。

高家害怕夜長夢多,定在三天後舉行訂婚儀式,這三天,對芷慧,對鵬飛都是一種折磨。三天來除了在家裡喝酒還能去哪裡,去哪裡都是傷心地,還不如醉死在家裡,一乾二淨的!

嗆人的酒精充斥著喉管,翻雲倒雨的胃不住的刺痛,卻沒有心那麼痛,獨自舉起酒瓶,慢慢一瓶就這樣在胃裡翻蕩著,就像把淚喝在肚子裡,一陣苦澀。曾經那樣濃烈的愛再也無法給,隻能在一夜一夜中傷感,當記憶的線纏繞過往,看見芷慧支離破碎的臉,就這樣,鵬飛的淚被撥動,被戲弄。

“芷慧,為什麼你要那麼狠心!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這樣逼我你會開心嗎?”他的口中喃喃叨念著,睡到在地上,冰冷的地板像是眼中的芷慧的背影那樣的冷得徹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哪個傭人把他扶上床的,就這樣睡到了天亮。

天亮以後,鵬飛發誓再也不會為芷慧留戀,不會再為你買醉,不會再想你。

“天亮以後,你即將和另一個女人訂婚了,你的世界裡,不會再有我了。現在,我隻想見你最後一眼,最後一眼就夠了。”芷慧在地板上坐了一晚,也哭了一晚,她穿上藍色薄紗長裙,在梳妝鏡前,拿起眼影刷,塗著淡淡的藍色,拿起眼線筆,遮住一夜痛哭後留下重重的眼袋,帶上閃閃的鑽石耳環,項鏈。比平常還光鮮照人,比平常還美麗地出現,她不讓人覺得她為之傷心過,流淚過。

轟動全城的歐陽高兩家聯姻的訂婚儀式就在今天盛大舉行,城裡各大媒體記者朋友們都到達現場爭相報道現況。坐在梳妝室裡的皇甫珍妮,化妝師為她化著妝,雪白的婚紗,像是天使的羽翼,展開美麗的翅膀,她開心地笑著,曾經失去的,今日奪回來了。當年她丟棄的“天使之淚”,今天也將戴在她的身上,這是歐陽高兩家的約定,以“天使之淚”代替訂婚戒指。

既然決定要忘記,那麼“天使之淚”的存不存在也沒有什麼關係了。隻有割舍掉他們之間的最後一絲關係,他們才可以各自向著不同的方向奔去,才可以做到不回頭地離開。

大堂裡,燈光絢爛,可是芷慧覺得是那麼地刺眼,照在她淡藍色的禮服上,浮現出深深的傷感,東方麗娜也被邀請來了,在酒宴上,她看見了芷慧,她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邊,沒有說話。

“我是不是很可悲?”芷慧小聲地問道。

“你們都還愛著對方。”東方麗娜輕輕答道。

“可是我們已經回不來頭了。”

這時,全場絢爛的燈光熄滅,閃光燈聚在了打開的大門裡走出鵬飛和皇甫珍妮,他們向挽手而進,走進各人的視線裡,走過各大媒體的攝影機前,皇甫珍妮今天穿著的白色婚紗讓芷慧想起她從前也穿過鵬飛設計的“王子”,她的嘴邊掛起了慘淡的微笑,她目送鵬飛走上台。全場的燈光再一次在大家熱烈的掌聲中亮起來了。

台上的兩個人,閃爍地倒影在眼睛裡,儀式正式開始,雙方交換訂婚戒指,當皇甫珍妮為鵬飛戴上戒指後,鵬飛把手伸進褲袋裡,久久不肯拿出來。主持儀式的人再三婉轉地催促,而皇甫珍妮也著急地輕呼鵬飛,芷慧在台下看著,看著他不舍地從褲袋裡取出一個閃亮全場的“天使之淚”,全場嘩然而起,而芷慧卻說不出話來,手緊緊地抓住裙邊,裙擺折起了褶皺,心底的傷口支離破碎的,可以熨得平嗎?

從前,在那星星點點的樹影下麵,他曾經是這樣為她戴上“天使之淚”。可如今,“天使之淚”卻不再屬於自己了,心裡刀割般痛。

鵬飛為皇甫珍妮戴上了“天使之淚”,皇甫珍妮笑得像花般燦爛,可是鵬飛卻沒有任何的表情在臉上。再也忍不住了,芷慧在喧鬨的人群中衝了出去,東方麗娜跟也跟不上的。快要窒息了,真的喘不過氣來了,芷慧從宴會廳裡出來後,倚在二樓的欄杆上,無力地支撐著死去靈魂的軀殼。身後的地板吱呀地發出輪椅摩擦地毯的聲音,芷慧轉身看向那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歐陽國偉,她迅速抹乾臉上的眼淚,不能讓自己的敵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麵。

歐陽國偉屏退了照顧他的護士,護士進去宴會廳後見到了鵬飛,鵬飛問道為何歐陽國偉不在,護士說了他和芷慧小姐在聊天,鵬飛心想道不妙,衝出去大門,皇甫珍妮看到了也跟著出去。

二樓樓梯欄杆處,隻剩下了歐陽國偉和芷慧。

歐陽國偉這時候說道:“我們不要再鬥下去了,現在受傷的人已經夠多了。”

“嗬嗬!”芷慧笑著說道:“現在你說不玩了,為什麼你不在當年就住手!”

“當年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可是我真的沒有推你爸爸下樓梯。”歐陽國偉想解釋當年的事情,可是,芷慧根本不給他機會。

“抱歉?一句抱歉就可以了嗎?你知道我爸爸為了你的事情受了多少苦嗎?他現在隻能像植物人一樣躺在醫院裡,生不如死啊!”

歐陽國偉第一次低下他高昂的頭說道:“那你要怎樣才可以放過歐陽氏,放過鵬飛?”

芷慧轉過身去:“一切都是你逼的。叫我放過你們,可以,除非你死。”

身後沉默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地板上再次發出吱呀的摩擦聲,終於一把沙啞的聲音顯得百倍的蒼老:“好。”

芷慧感到事情不對頭,轉回身去驚訝地看到歐陽國偉在輪椅上站了起來一股衝勁投向二樓的欄杆處,芷慧著急一把拉住已經懸在二樓欄杆上的歐陽國偉。這是她不能承受的重量,她的一隻手緊緊抓住歐陽國偉,另一隻手緊緊握住欄杆。

她艱難地說道:“你不能死,不可以,鵬飛會很傷心的。”從前連做夢都夢到歐陽華生會有這麼一天,可是此時,她很害怕,害怕歐陽鵬飛會恨她。

歐陽國偉懸吊在半空,望著上麵奮力拉住他的芷慧,笑道:“孩子,不要讓仇恨蒙蔽了雙眼。”說完,他推開了芷慧的手,重重地落在了一樓的地板上,血,慢慢從頭上滲到白色大理石上,像開在雪地上的紅色雪蓮花。

這時,鵬飛從裡麵趕了出來,看見芷慧的手伸出了二樓欄杆處,而歐陽國偉已經倒在了一樓地板的血泊中了,他狠狠地望著芷慧,從她的身邊衝了下樓,走到歐陽國偉前麵,拿出手機撥打救護車,宴會上的眾人也隨之衝了出來,東方麗娜扶著芷慧走了下樓,看見鵬飛緊張地抱起歐陽國偉,他站了起來,冷冷的眼光掃過芷慧,一陣攝骨的寒意。

他抱著歐陽國偉衝到外麵的救護車上。

芷慧抽泣著擺脫東方麗娜的手,跟了出去,在鵬飛的麵前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現在隻想解釋,她不想讓鵬飛誤會。

“啪”的一聲,熱辣辣的手掌已經蓋在了臉上,紛亂的發絲貼著淚水在臉上。

鵬飛冷冷地說:“你太狠心了,告訴你,從今往後,我和你再沒有任何關係,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救護車載著歐陽國偉,鵬飛和皇甫珍妮駛向了醫院。芷慧看著漸行漸遠的車消失在視線裡,她左手緊緊握住右手手腕處,無力地蹲在了路上,臉上還有著微微的疼,可怎記得上心裡那陣痛徹心扉呢?她倚在東方麗娜的身上痛哭著。

歐陽國偉被送到了醫院的急救室裡,鵬飛和皇甫珍妮等人都在外麵等待著,鵬飛倚在白牆上,那隻打了芷慧一把的右手還是炙熱的。經過了兩個小時的急救,歐陽國偉度過了危險期,隻是還不能確定什麼時候能夠醒得過來,他被護士們推到了加護病房裡,鵬飛在裡麵陪伴著他。

東方麗娜送芷慧回家後,芷慧就一直躲在房間裡一聲不吭的,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而東方麗娜隻能坐在客廳裡擔心著,鵬程看到電視直播知道出事了,也趕到了芷慧的家裡。他推開芷慧的房門,看到芷慧倚在床邊坐在了地板上,她的眼睛失神地望向窗外,藍色的裙擺在地上展開成傷心的鳶尾花,無力再去招搖,再去綻放,隻等到枯萎死去。鵬程走到她的前麵蹲下來,看著她蒼白的臉,他很想用手捧著她的小臉,可是,他沒有。

芷慧嘴角微微一動,無力地對鵬程說道:“對不起。”

“不,你沒事就好。”鵬程握著她冰冷的手說道。

“我一閉上眼睛就想到剛才歐陽國偉在我的手中跌落到一樓,有很多的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我叫他去死,他真的就……”

“不用說了,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芷慧這時隻是淡淡地說:“為什麼隻有你相信我?隻有你相信我。”

鵬程知道芷慧希望說相信她的人還是鵬飛,她的心裡一直都有鵬飛的身影,始終都揮之不去,隻是自己一直不肯相信麵對而已。

芷慧說道:“去看他嗎?”

鵬程沒有回答,隻是陷入沉思,芷慧反握著他的手,繼續說道:“你該去看看他,畢竟他是你的父親。”

鵬程還是沒有說話。外麵的天黑了,可是房間裡沒有開燈,他們隻是依偎著坐在床邊,不知道是芷慧在陪伴著鵬程,還是鵬程陪伴著芷慧。總之在意大利的將近一千多個日子裡,他們在寂寞的時候,總是這樣相互依偎陪伴。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芷慧睡著在了床邊,身上披著一件衣服,鵬程卻不見了,芷慧醒來拿起衣服,看著虛掩的門縫裡透出的一絲光,她的嘴角微微揚起了。

夜深了,醫院靜悄悄的,已經很少有探病的人了,空蕩的走廊裡隻聽到鵬程輕聲的步子。他走到了加護病房的玻璃窗前,他沒有進去,在窗外看著病床前的歐陽國偉。此時的鵬程該怎樣麵對他呢?狠心地丟下他們母子,眼看自己的母親為了這個負心的男人含恨而去,可是縱使他有千般的錯,他終究是自己的父親,親生父親!自己的身上就著和他一樣的血。

鵬程一直都陷在矛盾之中,從小失去母親,讓他更加渴望得到親人的關心嗬護,人心是肉做的,看到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歐陽國偉,在他的眼裡似乎不再那麼的可惡,而隻是一個生病的老人,一個孤獨的老人,一個上半生為權為利弄得下半生眾叛親離的可憐人而已!他的拳頭緊緊握在褲邊,曾經是有那麼多的仇恨,在這個時刻,恨不起來了。門輕輕吱呀的一聲推開了,鵬飛也有著幾分驚訝在這裡看到了鵬程,他們隨後都來到了醫院的樓台上。晚風微微吹起,鵬程的衣領被風輕輕掀開,那條銀質項鏈在夜空下像繁星般閃爍進鵬飛的眼裡。

鵬飛先開口:“我知道你是誰。”

鵬程的左邊嘴角高高揚起,很不屑地說:“知道又怎樣!”

“你頸上的銀質項鏈是我爸小時候送給你的吧?小的時候,我很喜歡它,叫他送給我,可是他不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它了。”

“我不想知道它有什麼曆史。”

“那麼多年來你一直都戴著它,那就證明了你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恨他。”

鵬程大聲反駁道:“一條項鏈並不能代表什麼!彆忘了,他也還是害死你母親的凶手!”

“我沒有忘記,也不會忘記。曾經我也像你那樣恨他,可是但我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我感到從前我的恨是那麼不爭氣地退縮了,反而感到了害怕,害怕他就這樣走了,再沒有一個人可以恨到牽掛,那時才發現,恨,真的浪費了我們很多的時間,我們沒有好好享受過父子之間的親情。”

鵬程大吼道:“那隻是你而已,不是我!”他說完轉身背對著鵬飛想離開這裡。

鵬飛也轉身對著他說:“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這是你改變不了的事實。”

入秋了,夜深霜重,濕濕地打在肩上,一股襲人的寒意迎麵而來。入秋微涼的街頭,開始飄零著片片落葉,芷慧這幾天都沒有去上班,隻要右手握住筆,就會不停地抖,去看過醫生,吃了幾次藥也不見好,最後醫生建議她去看下心理醫生,也許真的是陰影造成的。她獨自在街頭逛累了,恰巧走到了“如果愛”的附近,她想現在的鵬飛該是在陪伴著歐陽國偉吧,在這裡也不會遇到鵬飛的,所以她走到店門前,店裡的門虛掩著,可是店裡卻沒有開燈,一條門縫兜著涼涼的寒風,戰抖的手輕輕一推就推開了店門,風更肆意地在灌進店裡,透過外麵的光線,芷慧看到了躺在沙發上閉著目的鵬飛,幾天來的忙碌讓他身心疲憊,難得看見機會他略帶狼狽潦倒的樣子,下巴上沾滿了短短的胡籽兒。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鵬飛,讓她的心瞬間揪在了一起,她的眼淚逃出最後一層防線,治安眼裡打著轉。

也許是秋風太過淩厲,好幾天沒有睡得安穩的鵬飛睜開了那布滿血絲的眼睛,還在看著他的芷慧是被嚇了一驚地往後倒了一小步,鵬飛看見她站在了那裡,望著她,她不禁感到了身後他的眼光比身後的秋風吹著背還要冷得刺骨。即便在以前,她如何恨他,如何逼他,她都可以看到他眼底用默然掩飾的溫暖,可這一次,他的恨是那麼的徹底。

他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逼近,芷慧不知所措地往後退,最後她退到了牆邊,無路可退了,他們是那樣近的麵對著麵,呼吸掃過彼此熟悉的臉,可是芷慧明顯被他那樣冷的呼吸嚇到,從前他是驕傲得難以接近,卻不是像現在那樣冷酷,她知道一切都如他說的,是她逼的!

她力圖掙紮出他的包圍,力圖解脫出他那雙充滿譴責的眼眸,可是鵬飛的手是那樣有力地按住著她。她無處可逃逸,無處可閃躲。他的臉漸漸靠近,他們的唇相聚就在咫尺之間,三年前他們曾經有過的距離,就在機場離彆的一瞬間,芷慧把他推到了十八層地獄,飽受了三年的煎熬,等到了她回來,無奈等到的確實她一步一步無情的相逼,他的心傷了,傷得徹徹底底的。敗了,敗得一敗塗地的。當他的唇再一次貼在她的唇上,那熟悉的溫度,熟悉的纏綿,讓她徹底淪陷。

她在他的眼眸中,沉浸在他的呼吸中,往日的甜蜜纏綿一湧而上地穿破著駐防了心底的防線,隻那個時候,她敗下來了,敗給了回憶,敗給了愛,敗給了鵬飛。她承認了。淚,不住地流下。可是,鵬飛在這個時候卻笑著一把把芷慧摔在了沙發上。那笑,讓人心寒。

芷慧被重重地摔在了那裡,瞬間從溫柔的回憶中墮落到深遠無邊的地獄,聽著鵬飛那欲哭無聲的大笑,刹那間明白了,剛才的隻不過是鵬飛在報複她而已。把她帶進溫暖的回憶在用力地把她拋棄在寒冷的極地,讓風貫穿心房,在疼痛中慢慢折磨致死。她感受到了,現在門外刮入的風真的有刺穿身體的力量!

鵬飛沒有被她的眼淚牽動,嘴角還掛著冷笑:“這不是你要的嗎?我做到了,你做那麼多事情,無非就是想要這樣,要我狠心地對你!”

張芷慧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抹去眼淚,假裝冷靜地說道:“很好,期待我們之間一場真正的對決!”她顛顛倒倒地離開了。

歐陽鵬飛背對著門,風刮得狠狠地,他的背影投射在地板上,那樣的冷。緊握的拳頭狠狠地打在了牆上,響徹心扉的聲音拉扯著當日的回憶!他的心傷感到了極點。

42、三年後又回到原點了

一天,托馬斯-威廉總裁在辦公室裡風平浪靜,全然和外邊沒有被外麵的狂風暴雨影響到室內的氣氛。司馬鵬程心不在焉地坐在他的對麵,他說道:“現在歐陽國偉弄成這樣,就算是醒來恐怕也對我們起不了多大的障礙,現在最重要的是對付歐陽鵬飛。”

“對付他,談何容易,”一直低著頭的鵬程抬頭對坐在對麵的托馬斯-威廉說:“三年前我就已經見證過他的實力,更何況現在他們歐陽高兩家聯姻,歐陽氏資金上的問題得以解決。”

“可是,大英格蘭名裝的史密斯先生不是這樣看。他們英國人最重視的是眼前的利益,他沒有道理為了某些叫做道義的不值錢的東西去犧牲自己的利益,尤其是這一次是賺大錢的機會!”托馬斯-威廉點燃了手中的雪茄,一圈一圈的微藍煙霧在空中打著轉兒。欲望是一個大圈,不斷地縮小,包圍人的心智,最後牢牢地套住,腐蝕,侵占人心最後一片淨土。他也曾經年輕過,也曾經是那樣把心暴露在陽光之下,可是權利,欲望,漸漸把心引致黑暗的深淵,隻有繼續沉溺才不會被吞沒。

“機會?”鵬程挺直了腰,他不知道此時該是高興還是擔憂。

“沒錯。我向史密斯說,與其在這樣等著歐陽氏交貨,不如來一場比賽,歐洲風情和歐陽氏之間的比賽,勝出的人可以獲得和大英格蘭名裝合作的機會。這樣一來,模特大賽得到了很好的宣傳,大英格蘭名裝又可以按時拿到貨,他何樂而不為?”

“誰會去參加?”鵬程問道。

這時,托馬斯-威廉望向門的那邊,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我!”芷慧走進來說道。

托馬斯-威廉哈哈大笑地站起來走到了芷慧的身邊,一隻手拿掉口中銜著的雪茄,另一隻手搭在芷慧的肩上,說道:“贏了這場比賽,你和你父親的仇就能夠報了。輸了,那麼你的父親就……”

他沒有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場讓人心寒的笑聲。鵬程隱隱覺得事情不妥,卻又說不上為什麼,隻是托馬斯-威廉的話和笑聲一直在耳邊旋轉著。芷慧隻是安靜地站著,靜得讓人害怕,沒有一絲表情的精致小臉,隻有發梢在空氣中無聲地漫動。似乎是個等死的人,又何必在乎再多上一刀?

是的,她在等待托馬斯-威廉精心策劃的決鬥,到了現在,她和他之間隻能站在相望彼此的擂台上,她需要結束,要不勝利,要不失敗,她要的隻是一場痛痛快快的結束。回到家的時候,芷慧累倒在了沙發上,包裡的手機“叮咚”沒有電自動關機了,她很想把頭蓋在被子裡,就這樣睡著不要醒來,可是她不能,儘管疲憊,她還是坐在了書桌前,麵對著那張雪白的圖紙,她的腦海裡很亂不知道怎樣構思明天比賽時現場畫下的設計圖,她的右手自從鵬飛訂婚的那天拉住歐陽國偉後就不停地在發抖,連握著筆都在發著抖,可她知道她不能倒下,不能在鵬飛的麵前倒下!

醫院裡,醫生和護士都在病房裡,團團圍著病床。

“真是醫學史上的奇跡啊!”一位醫生感慨道,並對旁邊的護士說道:“撥通張小姐的電話了嗎?告訴她她父親醒過來了嗎?”

護士回答道:“還沒有,張小姐的手機一直都關機,無法聯絡。”

終於挨到了太陽升起,在桌前坐了一晚,那張圖紙仍然是雪白的。恍恍惚惚地,連同自己的腦海,一片空白。草草收拾了一下,芷慧就出門去了,忘記了把手機充電,她一直處在關機狀態,鵬程想去接她,可是一直撥不通她的電話,心裡不禁很擔心,昨日托馬斯-威廉的話不斷重複:“贏了這場比賽,你和你父親的仇就能夠報了。輸了,那麼你的父親就……”

輸了,你的父親就……

鵬程馬上放下電話匆匆出門了。比賽現場設在人流最多的紫金廣場裡,華美的裝飾下,燈光炫耀中,中心台上放著兩張桌椅,是讓鵬飛和芷慧分彆坐著在作圖的,時間限製在了45分鐘。燈主持人熱情地介紹完到場的評委和嘉賓後,鵬飛和芷慧進場上台,開始了比賽。場上的喧嘩聲馬上靜下來,等待著這兩位設計界上有名的設計師之間的終極對決。坐在評委席上的,有設計界的前輩鬆下智先生,設計學院的校長,也就是當年鵬飛的學校的校長,還有史密斯。他們都在等待著,最美麗的設計圖的誕生。

芷慧握起筆,手還在戰抖著,筆尖接觸到雪白的紙張,沾起點點鉛筆跡,圈圈點點的筆跡,像是亂了節奏的回憶:為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曾經自己苦苦追尋,夢寐以求的人,曾經握住自己的手,嗬護自己的人,曾經親手為她剪裁衣服,為她戴上“天使之淚”的人,曾經在她最無助時,給她鼓勵的人,可如今,他以為是她害了他的父親,一巴掌扇在了臉上,她知道,她終於做到了,她不是要他恨她嗎?現在他恨她了,站在她敵對的擂台上,他畫下的每一筆,都是在報複自己,每一劃都是在毀滅自己。她重重地閉上眼睛。抑製奪眶而出的淚水。這就是結果,一切都結束了。

芷慧驟然收回放在紙上的筆,望向鵬飛的那邊,應該是最後一眼了,他正行雲流水地握著筆,在紙上流暢地畫著,臉上很平靜的,她想起以前在他身邊看他畫設計圖時,他就是這個樣子,無論那時她在他的身邊有多搗蛋,他都不會分心,隻會等到畫完後才會懲罰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過了20分鐘了,可是芷慧設計圖上的筆跡少之又少,隻是星星點點地像是散落在雪地上的花瓣兒,慘淡無色。托馬斯-威廉在下麵坐下,雙拳握緊地看著台上分心的芷慧,他氣到快瘋了,尤其是聽到台上的主持人說道,歐陽鵬飛已差不多完成了,而華夏鳳凰的設計圖上還是空白的。他就更氣了,他拿出手機,麵帶凶光地打了個電話。

時間一聲不吭地在過去,而芷慧的記憶卻像是倒帶一樣,她想起剛才在後台看到鬆下智時,他對她說:“這場比賽你注定是輸的,我說過沒有感情的設計圖就是沒有血肉的白紙,為了一些商業的目的而去畫出來的圖是比不上鵬飛用自己的感情設計出來的作品的,在這裡你就輸了。孩子,我知道學會放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有時候過於執著,不僅害了彆人,害了自己最親的人,甚至會害了自己。嘗試著放開心胸看過去的事情吧。”

時間倒帶到三年前,是的,和鵬飛在一起的時候,有過傷心,但更多的是快樂,和難忘的記憶。執著地固執己見,被仇恨掩埋在幽暗的輪回裡,的確傷害了很多身邊的人。時間板上顯示還有五分鐘,鵬飛已向評委遞交了作品,他望著芷慧和那張躺在桌麵上的白紙,還有她握著筆不斷哆嗦的手。這時,芷慧也望著他,她笑了,鵬飛昨日那冷漠的表情終於被那難以言語的傷感代替了。她站了起來,向評委鞠了一躬,說道:“我輸了,我畫不出比歐陽鵬飛更有感情的作品。”說完,她走下台,鬆下智微笑地說道:“也該醒了。”

鵬飛也隨之站起來,他想跟上去,可是芷慧已經攔住的士離開了,他看著那遠去的的士,和那玻璃鏡前的背影,抬頭望著那深藍的天空,微微發出一米陽光,他呼了一口氣,向著前方跑去。芷慧的認輸,讓托馬斯-威廉氣急敗壞地把手機摔破在地上,他跟著史密斯先生要求再比一次,可是史密斯卻說:“托馬斯-威廉先生,以比賽來決定我公司與誰合作的提議是你提出來的,現在輸了你也應該遵守。”他沒有理會托馬斯-威廉就走了,托馬斯-威廉像是瘋了的獅子,他身邊的人可就遭殃了,秘書唯唯諾諾,哆哆嗦嗦地跟在後麵,卻又不敢不從他吩咐下的指示。

鵬飛停在了學校前麵,他的所有感覺都告訴他,她會回到原點。他走進那個熟悉的地方,那個曾經相遇相識,最後相知的地方,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相守到愛的王國,可是鵬飛甘願邁出這一步,哪怕向前是深淵,他都要在摔下去之前留下個眼神給她。他的一切都是她的,都有著她的氣味,她的烙印。

波瀾微起的湖麵,紅葉閃爍的校道,水花迭起的噴泉……一切走過的地方,她都在今天重新走過,尋找著消逝的腳印,跟著自己心底的感覺走在往日的路上。他終於來到了她的麵前。

這一次,她淡淡地笑了,卻依舊陌生。她說道:“我能請你喝酒嗎?”

“可以。”他的嘴角好久才微微一動。

他們坐在三年後第一次見麵的河畔邊的長椅上喝酒,椅子旁邊放著一搭啤酒。

“什麼時候開始學會喝酒的?”

“在意大利的時候。”像是對著最尋常的朋友聊天一樣,她說道。

之後他們沒有說多餘的話,隻是喝著酒看著日落黃昏,當最後一抹金黃不舍地離開,夜深沉地降臨了,秋夜,霜重露寒,七分酒氣上來,芷慧打了一個寒戰,鵬飛脫下外衣給芷慧披上,芷慧拒絕了,說道:“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回去了……”她顛顛倒倒地站了起來,鵬飛扶住差點摔倒的她,她跌跌撞撞地倒入鵬飛的懷裡,酒精刷紅了她的臉。

鵬飛問道:“自己回去行嗎?”

芷慧笑著說道,手指在空中不斷地打轉著圈圈:“行,當然行!我很厲害的,你知道嗎?”她從鵬飛的懷裡起來,又顛顛倒倒地轉身對著鵬飛說:“我是誰?你知道我是很厲害的設計師華夏鳳凰嗎?我就是把歐陽氏弄得現在這種地步的罪魁禍首,是我,一次一次地傷害鵬飛……我很開心,很開心……”鵬飛突然放手了,芷慧又顛顛地走前了幾步,河風吹得她的卷發在空中紛飛飄揚著,紊亂地帶著秋露疏散在鵬飛的眼前,她突然蹲下,把頭埋在雙膝上,風帶著淚的味道。

“我很開心,很開心,我真的會開心嗎?看著歐陽氏弄成這樣,鵬飛一次一次被我傷害,到現在,他恨我了,我真的開心嗎?不!我一點都不開心,我的心很痛,很痛。我以為自己很厲害,已經可以做到忘記他,不留戀他了……”芷慧捶打著自己的心,鵬飛卻雙手握住她的雙手,鵬飛溫熱的眼淚滴在了她冰涼的手上,她繼續說著醉話:“其實,我一點都忘不了,我忘不了啊!當他以為是我害了歐陽國偉,當他打我的時候,我不是臉上痛,我是這裡,”芷慧用一隻掙脫出鵬飛的手指著自己的心口,淚不住地留在緋紅的臉上。

“是心痛啊!”鵬飛把她摟入懷中,緊緊地抱住現在脆弱的她,她一直在喃喃自語:“我的心很痛,很痛……”

鵬飛的淚水沾濕了芷慧的頭發,他說道:“對不起,芷慧。”

風,繼續地吹著,地上晃動的影子,像是隻有一個人一樣。天微微亮了,頭依然有點痛,芷慧晃晃腦袋睜開了眼睛,天旋地轉一番後,才發現這裡不是自己的家,睡著的不是自己的床,陌生卻又是那麼地熟悉,她猛然地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是鵬飛的衣服,這裡不是彆的地方,而是自己以前的家!

她酒醒過來:“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她下床開門走下樓梯,宿醉未醒,她的頭未痛,她輕輕敲打著腦袋,卻在樓梯口她看見了鵬飛戴著圍裙端著盤子出來,她有些驚呆了,這時她的視線是與鵬飛對望著的,過了一會兒,鵬飛若無其事地繼續把手上的東西端好在桌上,叫道:“過來出早餐吧。我去買了你最愛的油條和皮蛋瘦肉粥。”他坐了下來,自己先吃了。

芷慧衝下了樓梯,到鵬飛的身邊,說道:“你究竟想怎樣?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再一次戲弄我你就真的這樣覺得有趣嗎?”鵬飛招呼著芷慧過來吃早餐,像是天底下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是芷慧卻不知道他葫蘆裡麵賣的是什麼藥。

鵬飛把一口粥吃在嘴裡,被芷慧氣衝衝地過來嚇了一跳,囫圇地吞下去,燙到食道一陣熱辣辣的感覺,不斷地磕著。

芷慧看著好像鵬飛很不舒服,她搖晃著他,緊張地說道:“喂,你怎麼了?”她用手不斷輕輕拍著他的背。不料被鵬飛一個反手握住了雙手,摟住在懷裡。

“看,你還是緊張我的,還是很愛我的,不是嗎?”

芷慧知道被騙了,很生氣地推開鵬飛,罵道:“原來你是騙我的!告訴你,我不愛你,不愛你,不愛你了!”

她一直對著鵬飛喊“不愛你了!”,眼淚卻忍不住地掉下來,她很想在鵬飛的麵前偽裝成壞人,可是這不爭氣的眼淚,出賣了她。她又敗下來了。

她的眼淚,依舊是那樣的清澄,像是清晨的朝露,倒影著一個多麼純真的世界,那裡也許就真的叫做“如果愛的王國”。

他又一次死死地抱住了芷慧,任她用力地在背後捶打著自己出氣。

“我們自己失去了太多了,以後我不會放手,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他溫柔的話,像是魔咒一般,讓她全身酥軟在鵬飛的懷抱裡,貪婪地吮吸著他的氣息。

她無力地放下手,輕輕地附在了鵬飛的背上,這一段路走得真的很累很累,芷慧沒有力氣再掙紮了,再去欺騙自己了,她承認了她還是敗下陣來了,她依舊很愛很愛他!很久沒有在一起吃早餐了,等他們吃完了早餐,芷慧在收拾的時候,停頓了一下,臉不禁紅了起來,鵬飛問她怎麼呢。她漲紅的臉像紅蘋果一樣可愛,她小聲地問道:“昨晚,我和你發生什麼事了?”

鵬飛聽了,眉毛揚起,隻是一臉壞笑地望著芷慧,接而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地走開,芷慧隱約覺得不安,她繼續跟著鵬飛追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說啊。”

在屋子裡兜兜轉轉,芷慧就這樣纏著鵬飛,鵬飛在跟前一臉好笑,究竟有多久她沒有這樣跟著他了,有多久沒有這樣纏著他了。

突然冷不防地芷慧又被鵬飛拉住懷抱,他湊到芷慧的耳邊輕聲說道,他的呼吸讓她全身酥軟:“你覺得呢?”

芷慧心裡一驚,難道昨晚喝醉了做錯事了?她的臉倏地紅了。

鵬飛又笑道:“什麼事都沒有!是不是覺得很可惜啊?”

“混蛋!”芷慧一拳過去。

鵬飛來不及閃躲,接著芷慧繼續追擊,一點都不放過鵬飛。

鵬飛大叫道:“怎麼這三年來,你變得那麼粗魯啊?動不動就打人!”

“怎麼?不喜歡就走人啊!”她嘟囔著嘴不滿地說道。

鵬飛被芷慧推倒在沙發上,身後的窗戶外的陽光撒在芷慧白皙略帶粉嫩的臉上,金色的彩邊勾勒著她下巴的弧線。她還是她,他的她,一樣的難纏,一樣的凶巴巴,一樣傻傻的。

歐陽鵬飛一把勾住她的手,對她張開雙臂,讓她不偏不倚地跌入他的懷裡。

他輕聲說道:“笨蛋,歡迎回家。”

不等芷慧感動的淚溢出眼眶,他纏綿冗長難以抗拒的吻已奪走她的呼吸,她的靈魂。

43、該回歸到最初的家了

歐陽鵬和芷慧他們在屋子裡追逐得很累了,芷慧坐在了沙發上休息,注意到自己的提包,於是打開才發現手機沒有電了,她插好充電後開機,發現鵬程打了很多通電話,還有一條托馬斯-威廉的短信。芷慧馬上臉都白了,她的手僵在了半空。鵬飛看到了,於是抓住她冰冷的手,問道什麼事。

她的眼裡充滿了淚,驚恐地說道:“托馬斯-威廉劫走了我爸!”

鵬飛也震驚了,知道托馬斯-威廉真的是那種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鵬飛和芷慧趕到了托馬斯-威廉的辦公室。托馬斯-威廉得意地坐在大班椅上,手上叼著雪茄。他並沒有對秘書讓他們進來,看著他們不顧保安闖進來的狼狽樣,他的心裡樂慌了。

“華夏鳳凰,你還是會回來啊?”他略帶諷刺。

芷慧不回答他,隻是問道:“我爸爸呢?你把我爸藏到哪裡了?”

托馬斯-威廉也不緊不慢地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他緩緩轉動大班椅說道:“好消息就是,你爸在醫院醒過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芷慧的確很開心,可是想得更多的是現在他落在了托馬斯-威廉手裡,她的心猛然被拽住了。托馬斯-威廉繼續說道:“壞消息就是你剛才說道的,我的確是藏起了你的爸爸張誌華,那個老頭醒來後頭腦還算清醒,第一句話就是問我,我的女兒呢?”他得意地站了起來,走到無力反抗的芷慧身邊,芷慧抓住他的手臂,晃著說:“你把我爸藏哪裡了?你快把他放走!”他甩開芷慧的手,鵬飛拉住她,對托馬斯-威廉說:“有什麼事就衝我來!快放人!”

托馬斯-威廉整了整衣領,用手中的雪茄指著鵬飛說道:“你放心。我最討厭的人就是歐陽國偉和你,歐陽國偉都被你身邊的女人打倒了,隻剩下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我一定會收拾你的!”他用手囂張地撫著鵬飛的肩膀,鵬飛厭惡極了這雙滿是銅臭的手,鵬飛一把推開那隻像魔掌一樣的手。

“你等著!”

門在這時被推開了,鵬程走了進來,說道:“恐怕讓你失望了。”

托馬斯-威廉震驚,為什麼突然鵬程會倒戈相向。鵬程走向慌張無助的芷慧,芷慧望見他的臉上和手臂有著血痕,鵬程說道:“放心。你爸爸沒事的。我說過會保護你的。”他反握住芷慧的手,三年裡,他無數次溫柔的緊握,都給練念她走下去的勇氣。

這時,托馬斯-威廉接了一個電話,就氣急敗壞地把手機摔在地上,指著鵬程道:“你,你……”

“你可以把芷慧爸爸劫走,我就不可以去倉庫救他嗎?”

“你竟然這樣對我?你忘了我是怎樣對你的嗎?歐陽家的人又是怎樣對你的嗎?”

“我沒忘!隻是不屑於你這種卑鄙的手段!還有,我不允許你傷害芷慧。”鵬程走到托馬斯-威廉的眼前,是那麼堅定地說道。

“這女人會害死你的!”托馬斯-威廉指著芷慧對鵬程說道。

鵬程沒有理會他,隻是和鵬飛拉著芷慧走了。芷慧被鵬程和鵬飛帶走了,他們回到了芷慧原來的家,在門口芷慧站住了,她看見了張誌華就在屋裡,他推著輪椅到櫥桌前,雖然是醒來了,可是久未活動的他行動也不如以前靈活了,動作遲緩了許多。芷慧看見了,心裡酸酸的,但是她還是為父親平安醒來,逃脫托馬斯-威廉的魔掌而高興。她的眼淚高興地溢出了眼眶,她撲到張誌華的身上,已經是三年沒有俯在爸爸的懷裡哭了,這時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切,那麼的溫暖。

張誌華用戰抖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頭發,這也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可以舉起自己的手來撫摸著自己的女兒,在這三年躺在病床上的近一千多個日夜裡,尤其在聽到芷慧哭訴自己有多辛苦的時候,他是多想可以向現在那樣把女兒抱在懷裡,聽著她哭,聽著她抱怨,然後安慰著她,叫她堅強,叫她彆哭。

張誌華的眼眶也濕潤了,淚從那被病痛折磨地失去光澤的臉上流下來,濕濕地打在芷慧的頭發上,他哽咽地說道:“孩子,彆哭。”他讓芷慧抬起頭來,為她抹去臉上的淚水,他望著鵬程對芷慧說道:“是鵬程,在倉庫那裡救我的,你真是要好好感謝他。”

芷慧擦擦臉上的淚,起身對鵬程說:“謝謝你,鵬程。”

鵬程看到芷慧父女重聚,也為剛才的那一幕濕潤了眼睛,曾幾何時,他也是那麼地渴望可以回到自己母親,父親的懷裡,可以撒撒嬌,可以訴訴苦,隻是一切都變得那麼的不可能。在剛才,鵬飛似乎看懂了鵬程的心思,他用手拍了拍鵬程的肩膀,仿佛是在示意,你還有親人!

芷慧看到鵬程的手臂被劃破了,她緊張地拿起鵬程的手,說道:“你受傷了?我來幫你擦藥。”

鵬程猶豫了一下,眼睛往後看了一下鵬飛,臉上如初淡淡地笑,他把手抽出來道:“還是不要了,我可不想死得那麼快。還記得在意大利的時候,在酒吧為了你和鬼佬打架的那次,你幫我敷藥真是被你害死了,我還是去醫院找漂亮的護士美眉算了。”

在鵬程抽開手的時候,儘管他在笑,可是,眼裡難以掩飾傷感還是被芷慧看到了,芷慧的心很難過,她知道她又再一次傷害了鵬程。鵬程的手在猶豫,他很想在摸一次芷慧的臉,可是,他還是沒有伸出手來,隻是緊握著拳頭,緊繃的肌肉讓傷口再次爆裂,他有些哽咽地說道:“以後,我就不會再保護你了,會有彆人為你打架了。”他說完轉身的時候,看見鵬飛望著他,他們都曾經為著同一個女孩,這樣的付出過,這個時候,鵬程覺得自己該走了。隨著他走出門,鵬飛轉身看著他,眼裡難忍的悲傷,芷慧在身後握住他停放在空氣中的手,這個時候,他們可以做的就隻有感激鵬程,並且好好地珍惜由鵬程痛心退出後好不容易保留的愛情。

幫張誌華整理好一切之後,芷慧服侍他在床上,芷慧坐在床邊,張誌華看著芷慧,臉上浮出舒心的笑容。

芷慧看到爸爸這樣笑,就問:“爸,你笑什麼?這麼開心的?”

“爸爸是看你開心我就開心,”他握住女兒的手,父親的手永遠都是最大最溫暖的,芷慧也舒顏一笑。

“以前你來看我,我都聽得到你說的話,芷慧啊,我知道你很苦,這些年來被仇恨折磨糾纏著的滋味是不好受啊。都怪爸爸,都是爸爸的錯!”張誌華的眼鏡裡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鏡片有點模糊了。

“不,爸爸,不是你的錯,是……是歐陽國偉。”她第一次停頓了一下說出自己仇人的名字,在仇恨麵前,她的心裡占據了一個人。

“不是他。其實,其實,當年並不是他推我下樓的……”

芷慧有點不敢相信地叫出來“爸,你說什麼?”

張誌華把當年自己在和歐陽國偉理論時,自己不慎插空樓梯摔下百步樓梯的事情一一告訴了芷慧。

“歐陽國偉沒有推我下去,反而他想要拉我一把,隻可惜……命啊,真的還是命啊!一切都是逃不掉的……”

張誌華睡下後,芷慧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她哭了。原來自己三年來都恨錯了歐陽國偉,三年來活得那麼痛苦,隻是一個錯誤,一個由於自己執著的錯誤,為了這個錯誤的恨,她傷害了鵬飛的爸爸,更傷害了鵬飛。

芷慧很自責,鵬飛坐到她的身邊,看著她的臉上流過一滴淚,他問道:“怎麼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對著鵬飛不停地說對不起,眼淚像露珠重重地打落在葉子上,承受不住露珠的悲傷,它滑落在地上,寂寞地躺著。

這時,露珠靜止在了地麵,葉子上不再滴落。是鵬飛,止住了她的淚水。他用雙手捧著芷慧的小臉,拇指抹去她的淚水,芷慧水靈靈的眼睛望著他的臉,聽著他說道:“都過去了,都過去。知道嗎?我們要珍惜的是未來,我們的未來。懂嗎?”

芷慧看著鵬飛,被他捧在手心的感覺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幸福,溫暖到不想離開,幸福到不想在逃離他的懷抱。她連連點頭,鵬飛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鵬程撥通了東方麗娜的電話,他在這個時候隻能找她,他想要找個人說說話,東方麗娜聽了他的電話,帶上藥箱去中心公園找鵬程。鵬程一個人坐在長椅上,雖然傷口不再流血,但是,心的傷卻在腐爛,一定要一個人用刀子為他剔去腐肉,也隻有這樣忍痛,他才可以獲得重生,他把自己重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東方麗娜的身上。

東方麗娜幫著他用碘酒消毒著傷口,有點痛,所以他在苦笑著,隻是東方麗娜看到他這樣是打從心底難過。

他笑道:“是我受傷,你乾嘛自己一副苦瓜臉啊?”

東方麗娜放下棉簽,站了起來說道:“為什麼要這樣?”鵬程有點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突然發這樣的大脾氣,她繼續說:“為什麼受了傷卻又不說出來?為什麼還要強迫自己笑?”

鵬程的笑僵止在了臉上,連風吹過都起不來一絲紋動。他站了起來,麵朝著那一片被黑夜籠罩得密不透光的湖,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這樣看去,他顯得很消瘦,東方麗娜這個時候很想抱住他,很想告訴他,回過頭來有她的等待。她也隨之走過去,望向那一片湖。

他說道,有些淒然的,宛如秋夜起風時帶著點悲涼:“我還能怎樣?去使近一切的手段破壞他們,去傷害他們嗎?一個是我最愛的女孩,一個即便是我不願承認,但是還是我的親生哥哥,我能對他們怎樣!”他充滿了無奈,即便有些不忿。

“那就祝福他們吧。”東方麗娜說得很輕鬆,卻像是在把自己的回憶陷進這句話簡簡單單的話裡。是的,曾經,東方麗娜是這樣做到了,倘若真的注定得不到,那就祝福吧,這是愛一個人的另一種方式。

“祝福?”鵬程望著東方麗娜,她的樣子充滿了對這個美好而偉大的詞的憧憬與向往,她的樣子像是給他在黑暗中看到陽光,雖然不能把黑暗都驅散,但是卻讓他看到了一條通出黑暗的路。眼前這個女孩,一直都在把陽光傳遞著給他,之前是他笨到把溫暖的陽光推開,可是她一直在等待,沒有放棄地等待,沒有後悔地等待,即使她受傷了,但是還是為他自己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鵬程閉上眼睛,風從湖的那一邊吹來,帶著清新的水汽,拂過留海遮住的額頭,他的嘴角漸漸抹上了一絲笑容:“我感覺到了你的祝福。”

東方麗娜也笑了,鵬程說道:“謝謝你。你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誰叫我們是一輩子不變的朋友!”

他們在湖邊聊著天,鵬程的心情漸漸被拉回到從前開心的回憶中。

“其實,有些事情真的應該學會遺忘。”東方麗娜對鵬程說道:“你知道嗎?人的生命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該離去。所以現在可以珍惜的一定要珍惜,彆讓自己後悔。”

鵬程知道東方麗娜暗示的是什麼,但是,始終他和歐陽國偉之間有一條芥蒂,他不知道能不能跨過。

“我知道你說的,但是,我需要時間。”

第二天,張誌華醒來,發現鵬飛不在了,他便問道他去哪了。芷慧告知歐陽國偉儘早醒來了,鵬飛趕去了醫院。聽聞後,張誌華要芷慧帶他去醫院。

“爸,我們還是不要去了。你的身體剛好,該多休息。”

“不,那麼多年了,我們也該把誤會說清楚了。乖,帶爸爸去。”

張誌華一再堅持,芷慧隻好答應。

歐陽氏的人聽聞歐陽國偉醒來,一些董事和皇甫珍妮都去看望,鵬飛也在病房裡,他望向門邊時看到了鵬程和東方麗娜躲在門縫裡,他從房間出來,走向鵬程。

“為什麼不進去?”

“我隻是路過而已。”鵬程說道。

東方麗娜卻為鵬程的口是心非而“撲哧”一笑,鵬程瞪了他一眼,而鵬飛知道他隻是在找一個台階,因此他幾乎是強拉著鵬程近病房的,歐陽國偉睜開虛弱的眼睛看著鵬程,眼裡泛起了淚光,鵬程的腳像是不被粘住一樣走不了了。

歐陽國偉激動地開口叫道“鵬程”……可是鵬程隻是站在病床的後麵,是鵬飛推著他往病床那頭站的,歐陽國偉伸出手剛好握住了垂下手的鵬程,他很激動,終於可以摸到自己的兒子。鵬程感覺到他的手有些粗糙,已經不再想自己當年那樣強有力地能夠抱住自己了,他的腦袋似乎停滯了,耳邊隻是回蕩著歐陽國偉不斷道歉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鵬程鵬飛,我對不起你啊!”歐陽華生虛弱的聲音此時卻如重鼓敲打著鵬程的心。

過去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提防,都在血濃於水的親情中被衝垮了,溫情再度侵占了整顆心,鵬程的臉上劃過兩行淚痕,濕濕地打在插著針頭的手臂上,鵬程說不出任何的話,隻是把另一隻手搭在了歐陽國偉那隻緊握住他的手的上麵。分彆了這麼多年,恨了這麼多年,心也累了,也該回歸到最初的家中了。

44、公司是不會再有事的

在歐陽氏的家,鵬飛很高興鵬程能和歐陽國偉和好,他和東方麗娜出去走廊那裡,留下鵬程和歐陽國偉在病房裡,現在他們需要的是平心靜氣地揭開從前的誤會。

皇甫珍妮卻對鵬飛說:“你就這樣信任他?”

東方麗娜對皇甫珍妮這句充滿挑釁的話很生氣地回答:“為什麼不能相信他?他們是親兄弟。”

皇甫珍妮冷笑道:“親兄弟?彆忘了,他是怎樣對歐陽氏的!”

這時,鵬飛開口說道:“我當然信任他。”

芷慧這時正推著張誌華從走廊上來,鵬飛和東方麗娜馬上迎上去。

“你們怎麼來了?”

芷慧回答道:“是爸爸他堅持要來的。”

皇甫珍妮也上前去對芷慧說:“你還有臉來嗎?是不是要來看看董事長為什麼沒有出事?”

芷慧不願意和她爭吵,因為她知道現在歐陽氏解決危機的關鍵就是等待高家的資金注入。她說道:“我來不是為了和你吵架的。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你不要再假惺惺了。董事長為什麼會出事,你比誰都清楚?”

“你是懷疑我推董事長下樓的,是嗎?我隻說一句,我沒有。”芷慧見皇甫珍妮不饒人地罵。

“夠了!”這時鵬飛大聲地遏製,他拉著皇甫珍妮走了:“你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

東方麗娜對芷慧說道:“不要理她。”

芷慧推著張誌華進了病房。鵬程和歐陽國偉在房間裡看到了他們進來,歐陽國偉示意鵬程出去,想和張誌華私下聊一下,芷慧和鵬程走出去讓他們留在病房裡。他們沉默地看著對方很久,看著往日的對手,都慢慢地老去,慢慢地在消逝著生命,可是他們最後都得到了什麼?

“你的身體還好吧?”還是張誌華先開口。

“能夠醒來已經算是走運了。”歐陽國偉感慨道。

“嗬嗬,”張誌華笑道;“在鬼門關走了一回,才知道啊,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道出了兩個人對生命新的體會。“隻有在那個時候,才發現以前追求的都很不值得,才發現原來自己最留念的是親情啊。以前我真的很笨,不懂得珍惜親情,反而我羨慕你啊,你和芷慧的感情是那麼的好啊。”

“其實,這一次來我是替芷慧向你道歉的,那孩子隻是為了我衝動做出那些對不住你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諒她。”張誌華抱歉地說道。

“都過去了,我們之間的恩怨不是應該都過去了嗎?”歐陽國偉說道,他麵帶微笑著,從未感覺在從前的對手前,會如此的輕鬆過。

張誌華推著輪椅移到歐陽國偉的病床前,說道:“沒錯,都過去了。”

鵬程和芷慧在病房的門口等著,他們倚在白牆上靜靜地站著,像是從前,芷慧不開心的時候,鵬程也是這樣陪伴著她的,隻是這一次,不同了。

“鵬程,對不起。”芷慧對鵬程說。

“不能怪你,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芷慧不知道說什麼好,又再一次地說道:“對不起。”

鵬程本來倚在牆邊的,現在他直立起身體,轉過去對芷慧說道:“為什麼你總在說對不起呢?就像三年前的你,我本來以為,我這三年的努力,你會變得不同,會變得堅強,可以變得獨當一麵,其實,真的像東方麗娜說的,你沒有變,還是原來的你,一樣的不知所措,一樣的深愛著鵬飛。”

芷慧這時的心更加難過,為鵬程的這幾句話心酸,是的,鵬程為她付出得太多太多了,而她卻在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著他。這份情,無論如何,她都是還不清的。千萬聲的道歉也彌補不到心裡對鵬程的虧欠。她默然地掉下淚來。

鵬程卻用雙手為芷慧抹去臉上的淚痕,說道:“但是,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你,喜歡哭就哭,喜歡笑就笑,執著地喜歡一個人,就執著地去追求,也許這樣的你才是最真的你,才是最開心的你,東方麗娜說地得對,當初我改變你的做法是錯的。”

“鵬程。”

鵬程不讓芷慧說下去,他繼續說道:“你知道,東方麗娜和我說什麼嗎?她說喜歡一個人,就去祝福她,那是另一種愛她的方法。這是東方麗娜教我的,我正在學怎樣祝福你和鵬飛。”他看著芷慧的眼淚又流下來,他笑著說她“愛哭鬼”,然後用手輕輕地撫著她的頭發,他的唇輕輕地吻彆在她的額上。

然後跟她說:“去吧,去找鵬飛吧,解決你們最後的問題。”

鵬程看著芷慧消逝在走廊上的背影,他一直以為自己在那個時候會傷心欲絕,但是這個時候,他的臉上竟然展開了舒心的笑:“原來也沒有那麼痛。”

“彆了,我最愛的女孩,我會祝福你的。”

她怎麼使勁也甩不開鵬飛的手,鵬飛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腕,強拉著她到醫院空曠的樓台上,到了那裡,鵬飛忽然停下,放開了皇甫珍妮的手。

她鬆了鬆手腕對著背著她的鵬飛說道:“怎麼?你覺得我那些話有說錯嗎?”她看到鵬飛沒有搭理她,仍舊是背對著她,她大力地拉扯著鵬飛,走到鵬飛的跟前。

“難道你忘了是誰把你爸害成這樣,是誰把歐陽氏害成這樣的?”

鵬飛隻是說:“那些都過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皇甫珍妮隱隱感覺不對勁。

怎料鵬飛開門見山地說道:“對不起,皇甫珍妮,我不能和你結婚。”他拿出戒指遞給了皇甫珍妮。

皇甫珍妮看著他遞過來的戒指,連連退了幾步,驚訝的表情瞬間演變為難過,隨之她竭斯底裡地對鵬飛說:“不,你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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