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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凡卡羅爾臨海?港都泰利昂─
凡卡羅爾領內唯二的不凍港之一,國民俗稱‘西線港’,位於托南大平原儘頭的,是聯係南國、聖國海上航線的主要門戶,陸路則可通達托南地區各大都城,長久以來便是南冠特蘭極重要的海陸樞紐。
雖僅是個王國邊陲的小港城,裡邊可是十足彙集了各色異國風情。肌膚黝黑的南國子民隨處可見,偶爾還瞧的到相對整齊的聖國傳教士,在魚市場內麵帶淒苦地與豔陽及海鷗群共同用餐。
談到交易,除了豐饒的魚市外,還不得不提港區中央的露天市集圓環。這兒長年被票選為凡卡羅爾前三名的旅遊勝地,成堆的舶來品琳琅滿目、日新月異,商家為了拉攏客人,各各身懷奇技、花招百出,最基本的就是萬國皆通的語言技巧,凡卡羅爾人常開玩笑:最不該用稅金去付他高薪的公職就是翻譯官─因為去泰利昂隨便抓個兌幣員都能做得比他們好。
不過,普通買家若要在這裡尋到好貨,可仍少不了一番功夫。泰利昂港畢竟是第一線交易場,商品的品質極為參差不齊,中上的好貨經過層層遴選,才會輾轉流通到雷根錫提等大城市販賣,但若隻論交易量和商品多樣性,此地毫無疑問是冠特蘭首屈一指。
當然,像這種龍蛇混雜之處總有難免─民族間的糾紛衝突時有所聞,不過對真正的商人來講,一些小小的麻煩便不足以削損他們對這塊寶地長久以來的熱愛─包括‘黃金的女王’在內。
正午時分,白日如虹。
海濤閃湧之間,冠特蘭數一數二的超大型商船團:千色海的‘米迪歐’和她的藍海巨帆,浩浩蕩蕩航入了泰利昂的港灣。
這是一趟意義重大的返航。不隻為凡卡羅爾帶回整年的交易,更重要的是運來了睽違十年的‘海帝的預言’。
‘美麗的女王大人,我有這個榮幸請您和我共乘馬車嗎?’
千色海剛下船梯,一名華服打扮的貴族男子便恭慎迎上,在他身後,濃紫色的一輛精美廂型馬車停在那邊,和熙來攘往的商眾俗民格格不入。
‘是安東尼奧男爵。’
‘承蒙不忘在下名號。’
堂堂國務尚書代理官竟毫不矜持地彎身行禮。
千色海默許地被男爵引至馬車前;安東尼奧優雅地拉開車門,並伸出一手給她攙扶,千色海本不是淑女禮儀的奉行者,此刻便也入境隨俗。
馬車內部意外的寬闊,行駛時也足夠通風,令冬日的午陽失去了暖意。一同隨行的還有十數名騎馬的仆人和護衛騎兵,以重臣來說排場雖不大,在這個小港都亦引起不少注意。
‘旅途辛苦了。’
男爵以問候展開話題。
他和千色海相鄰而坐,不忘保持一些紳士應有的距離,然而那混著海鹽味的體香仍不時令他心跳加速。
‘哪裡,’千色海回道:‘我是半個南國人,待在海上比在陸地上還舒服。倒是勞駕男爵親自迎接,小女子有些受寵若驚。’
‘好說,我雖常在首都,也知道南王國有位傑出女性,專注商道,不求官位,卻常為凡卡羅爾與海帝界兩國的關係勞心勞力,此次隨王南巡,在下不知如何致意,隻有前來相迎,聊表尊敬。’
千色海抿嘴失笑。
‘哈、好了好了,客套話就此打住了吧。’
‘悉聽尊便。’
兩人相視一笑。
‘是了,千色海小姐,還沒問您要往哪去?我給您吩咐車夫─先去都辦事處嗎?或是到最近的賽圖提市歇歇腳?’男爵問。
‘不,您是來接我去龍城的吧,那麼就彆浪費時間,可不能讓凡卡羅爾王乾等著了。’
‘您真善解人意,就這麼辦吧!泰利昂距離雷根錫提隻有兩日路程,略趕一下,也許來得及在明天日落以前麵見陛下。’
安東尼奧男爵拉開車廂前方的小隔板,輕聲下指示給馬車夫,車廂的速度隨即明顯增快。
千色海在隔板闔上後才開口。
‘男爵知道...凡卡羅爾王為什麼急著找我嗎?’
‘是為了海帝的預言吧。’
男爵回答的理所當然,讓千色海麵露淺訝。
‘怎麼了?’安東尼奧疑問。
‘不,隻是...這是機密中的機密,照理來說僅有陛下和數位重臣知情...您看起來還如此年輕...’
安東尼奧苦笑:‘是的,原以我的資曆是沒有知曉的道理,但這回代替國務尚書大人南巡,在出發前,幾件大事倒被他老人家耳提麵命過。’
‘這麼看來令堂十分信任您。尚書大人身子可好?’
‘這...畢竟年事已高,總是病病起起,也慣了。’
‘是嗎...請代我轉達保重之意。’
輪軸與鐵蹄逐漸磨去市區的嘈雜,馬車沒一會兒便駛出了港都 ,在冬午的野徑上穩馳。
‘這次的預言,您打算開出什麼價錢呢?’
安東尼奧男爵試探地問。
千色海微笑望向窗外,乾冷的死黃色草原在窗外靜靜流動。
‘好問題,不如你聽聽看,幫我決定?’
‘不、首先應交由我王聖聽。’
‘回絕的真快。那您清楚第一次預言的內容嗎?’
安東尼奧男爵緩緩誦道:
‘“世界之子啊,可曾憶起南方的愛人?舊愛、舊愛,多麼醉心難忘。
世界之子啊,提防來自北方的烏鴉。愈閃亮的寶石它們愈喜歡。”’
千色海點點頭。
‘令堂確實信任你,這是正確的內容沒錯。是說預言的中一半,又曾有十年時間讓貴國準備,卻依然無法避免托南平原的慘禍,你有什麼看法?年輕的男爵?’
男爵歎口氣道:‘我認為,是長久的和平害了凡卡羅爾。我們知道南方會有敵人,卻沒認真當一回事,習慣了稱霸冠特蘭的日子,以為凡事總會迎刃而解,沙夏卻派出那些駭人的遠古巨獸,如果當時有大量的火炮,對付那種敵人或許會有利許多吧,然而一個不需攻城掠地的強國,又怎會把閃亮亮的金幣拿去製造笨拙的火炮?唉...說到底,責任還是在我們這些朝臣身上,我們沒有挺身糾正錯誤的觀念。’
‘什麼錯誤的觀念?’
‘不知為何,也不知從幾時開始,我們凡卡羅爾人盲信的觀念─盲信自身的榮光和大地的曆史是一體而永存的。其實一個國家會誕生,自然也會滅亡,沒有什麼是無敵不朽的。但麵對預言,我們朝臣隻懶散地將責任拋給前線士兵,至於為數不多的炮彈則拿去北地對付自己的同胞,仔細想想,實在是可恥的一件事。’
對於男爵的誠然反省,千色海抱以意外的欣賞。凡卡羅爾人向來極重麵子,原以為他多少會用些修飾的話語。
‘不過,也不該全怪你們。’千色海道:‘“預言”這種沒有憑據的情報本來就不可能完美處理,若非當時的皇家科學院長背書,連我這個賣家也不會認真看待。真正可怕的是,經過這次戰禍,“預言”可說是被強烈印證了。’
‘是的,所以這次的預言務必儘快送到陛下麵前,免的憾事再度重演。’
‘例如明天?’
‘最好不過,是說您打算如何開價呢?’
安東尼奧男爵重提舊問,急切之情溢於言表。千色海心裡清楚他美其名是來相迎,其實是要監管自己的行程,確保‘這次預言’不會事先流到國王行宮以外的地方,並且儘量刺探情報。
千色海向來就對這種心機倒胃口─她自己是不排斥耍心機,隻是不喜歡彆人對她這樣。
‘千色海小姐?’
麵對男爵的追問,她歪了歪頭,逕自改變話題:
‘─聖劍行者的一月召見令,下達後已過了十五天了吧?’
‘呃...是的。您還記的真清楚,王前會議是在十月二十一日召開,今天是十一月六日,確實是過了十五天。’
記得真清楚...?
千色海的藍瞳刹那間閃陷感情的渦流,轉瞬即消─原來我這麼在意他嗎?心裡不禁自嘲。
‘如果他會來就好了。’
美人兒無心地嚅囁。
那便引起安東尼奧不可思議,他笑道:‘凡卡羅爾王親召,那是多大的榮譽呀。就算是葬在大地邊緣的死人,隻要雙腳還在,也要破土爬出來赴詔。’
‘你不了解他呢。’
‘?’男爵困惑:‘難道他有什麼理由不來嗎?’
‘如果他有,你們凡卡羅爾就要難看了。上次他有理由的時候,他把大地最強的騎士給打倒在地。’
安東尼奧眉間陷裂,這才開始把這美豔商人說的話聽進耳朵。
****
同日稍晚,雷根錫提?凡卡羅爾王南巡行宮(原多摩尼克邸)─
‘陛下,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隨巡宮廷書記官坎普楚爾?史提生伯爵恭謹地侍在書房門邊。
凡卡羅爾王埋首在雪白的大書桌,麵前堆滿書冊和羊皮紙,皆是各種公文、呈表、甚或地圖,但見一支細長的羽毛筆又快又穩地擺動,無所躓礙,彷彿連筆尖也沾染了崇高的王氣。
‘是嗎。本來想和臣子們敘個一餐,順便討論國事,沒想到這裡有這麼多事情趕著處理,你們先開動吧。’
‘若隻是一般公文,大可交給當地官員代勞。’
王搖搖頭:‘伯爵,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安撫南方軍民,為了達到效果,沒有比親自回應他們的聲音更好的方法了,你便不必多慮,先退下用膳吧。’
凡卡羅爾王的聲音從書堆後發出,頭抬也沒抬。坎普楚爾光憑這句話,重新體認此人確是凡卡羅爾應該擁戴的良君。
‘...待著不走,是還有什麼事嗎伯爵?’
坎普楚爾一醒:‘是,陛下,來自安東尼奧男爵的急件信鴿方才抵達了。陛下既然無暇用餐,我想先簡短報告概要。’
凡卡羅爾王隻略頷,視線仍隨著筆尖遊動。
‘第一,米迪歐船隊已在西線港上岸,南國特使千色海小姐目前正在前來晉見的途中,預計明日可抵達雷根錫提。’
‘嗯,寡人正等著呢。’
說是等她,不如說等的是海帝的預言,伯爵亦心裡有數,皆無說破。
‘其二是男爵個人的提議。是關於聖劍行者...’
‘他是懲處派?還是禮遇派?’凡卡羅爾王似乎興趣缺缺:‘你知道寡人手上有不少陳情書,還真是為了聖劍行者的待遇長篇大論。’
‘這...關於這點男爵在信中並無置喙,臣也認為聖劍行者的待遇應交給陛下決定。男爵所提的是關於他出席與否的問題。’
國王放下了筆。
‘他是指那個外來人會不來赴宴?’
‘男爵的意思是說,召見令下達已過十五天,這時限可說是去了一半,但聖劍行者依然渺無蹤影...會否是爽約的警訊?臣以為期限一到,此人若當真未來赴約,那對凡卡羅爾的國威會是嚴重打擊。’
‘你認為他敢不給寡人這個麵子?’
‘這...容臣妄測,但看此人敢公然挑戰凡卡羅爾殿堂騎士,足見其特立獨行、不畏強權,恐怕...有可能故意藐視王威拒絕赴宴,好自顯清高,當然也不能忽略彆種可能性─比方說恰有災禍臨頭、分身乏術,或根本已死在大地某處。’
‘那麼你是說該主動出擊?’
‘是的,這也是男爵的提議。如果僅是株守以待,那麼主動權就被他掌握了,我們應該親自“導正”此人的去向,必要時用點強迫的手段,總之不能放任凡卡羅爾的麵子朽索倒懸。’
‘我還是不覺得他會這麼大膽。’凡卡羅爾王偏過臉:‘你覺得呢?’
伯爵這才察覺書房的深處藏著一名彪形大漢─那和暗影同化的雕紋皮甲與周遭的書卷氣息格格不入。
‘我讚成安東尼奧男爵的提議。’大漢回道。
‘你也覺得他會無視寡人的號令?’
‘我無法下定論,但依我觀察,他絕非是能以常識評估的男人。’
彪形大漢的聲音雖低,卻無任何壓迫感,也許是因為在國王麵前而收斂,也許是他刻意隱藏自己的形象。
他道:‘此人有敗天劍騎士的力量,我卻看他選擇用普通劍術和一個下三濫的世家子弟決鬥,這說明他心中的堅持足以壓過世常的邏輯,他如果認為不來赴約是正確的,他就絕不會來。’
凡卡羅爾王沉吟。
‘...連堂堂天狼騎士都如此看得起他,我對此人是更有興趣了。’
伯爵恍然大悟─此人原來是天狼騎士、國王貼身禁衛的第一把交椅。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需拘泥於無聊的自尊。伯爵,’
‘臣在。’
‘你明早就擬詔,傳令天翼騎士秘密搜索冠特蘭全土,務必讓聖劍行者給我在期限之內坐到寡人麵前,吃到寡人的酒。’
‘吾王聖明,臣恭領王命!’
***
翌日,凡卡羅爾北部─晨十字堡東北9王裡處,劍座師旗北都聯戰線第一本陣─
冬日的空氣在北地特彆乾冷,兩三尾飛鷹盤旋在冰色的天幕下,遠山蒼茫,大地披霜,連短草也難以伸展,隻有幾點苔綠藏在岩縫之間,其他的景物都褪了顏色,一片蒙白,令人忘卻身在何處。
劍座師旗第一本陣今天的氣氛特是緊繃,平日已是訓練有素的軍兵又更嚴肅一個等級,因為他們偉大的總帥─天劍騎士親自駕臨督陣。
刺骨寒氣凍不住金獅翻蕩。
兩麵巨旗拍風之間,黑鎧兵陣如鬼神眾,挾道陣於大帳之前;天劍騎士一身漆闇,兩腿橫開,霸座帳前。
‘唉呀!’
鐵黑與霜白之間,五花大綁的男子被丟到了天龍騎士跟前,滿甲血汙,業已褪為灰褐色。
‘報告騎士大人,法莉溪穀一戰,我軍擊退兩支叛軍與一支埋伏部隊,順利奪得目標據點,我方損失十七員先鋒陣士兵,另有四十二人輕傷,叛軍多被就地剿滅,少許撤出溪穀,四散逃去,我軍大勝,密特統軍更生擒叛軍參謀一名,獻請定奪。’
麻繩色的男人伏在地上,姿勢窩囊,眼神卻死硬盯著巨旗下、鬥神鎧甲的化身。
‘你是莫德中將吧?’
天劍騎士的聲音從鎧甲隙縫中回響而出。
‘和我手下的密特、阿留卡雷德的列多尼亞同期,都是中生代的傑出軍人,如果不是投靠北都聯,你早該晉升統軍、不、憑你的才能當元帥都沒問題。’
‘承蒙您抬愛啊,騎士大人。但是要我當一個持強淩弱、壓榨人民的千軍之帥,我寧願作個小將,和弟兄們一起為故鄉同胞儘點心力。’
‘哼,一個背離我王、跟隨反旗的叛國賊還有資格提故鄉這兩個字嗎?’
‘啊啊、騎士大人啊,我愛凡卡羅爾這個國家,但恕我不能苟同首都那些人的做法。他們為了私自的繁榮,把北方人當成牛羊榨取,先強行收購當地私人礦產,不賣者就用重稅壓迫,再將有大量利益的能子水晶運往中央,卻用極低廉的價格打發礦主和工人,一有不對勁,就用亂立的法律保護自己。首都啊、首都,建設的多麼美輪美奐,可是和嚴寒搏鬥的北地子民百年來沒有好過一天。天劍騎士,你也是北地出生的孩子,看你的同族受辱還為虎作倀,難道沒有任何愧疚之心嗎?’
‘愧疚或是正義感,隻有這些是幫不了任何人的,還要有相應的實力才有意義。你現在此對我屈膝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惡...’
莫德雖恨,卻也無力辯駁。戰場之上,敗者為寇,勝者為王。
‘你是軍謀的人才,更是受信賴的良將,正因如此,彆人可以留命做奴隸,你就不行。少了這麼一個得力助手,歌瑞拿克(北方都市聯盟反抗軍的領導人)要極為頭痛。’
所有冠特蘭的軍人都知道,天劍的軍隊對手下敗將向來是能殺則殺,毫不留情。特彆是在叛軍中有象征性的人物,一旦活捉,定要公開處刑─斬首、火刑、絞殺、甚至五馬分屍,以此立威打擊叛軍士氣,效果絕佳。
莫德身為叛軍元老,對這無可妥協的習慣自然再明了不過。
‘要殺我,那便殺吧!你有辦法,就把我們北方的子民全部殺光,讓北方三省成為無人死地,以你天劍騎士的威能,還不簡單!但你要知道,人命逝去是一瞬的事,人心的叛離卻是永久、永久!’
莫德中將的呐喊響徹蒼霄,他知道這是一生最後的言語了。
可惜的是,無法打動任何一個士兵。他們呼吸著冷風,腦袋清楚得很:跪在這裡的人無論使用多麼動人的詞句,懷抱多麼崇高的理想,接下來的數小時內,回報他的隻有酷刑與死亡。
狗兒看到碗會聯想到餐飯,看到項圈會期待散步,這些士兵們也早已經驗過無數次這種古典式學習,一旦有人跪在騎士麵前大聲嚷嚷,代表他已走到了人生的終點,便是偉人也好,聖人也好,誰也不會站一個將死之人那邊的。
‘來人、’
然而,天劍騎士卻做出了反常的決定。
‘把中將押至地牢,日後押回我的居城囚禁。沒我的指示不準妄動。’
天劍身旁的副將花了數十秒才領悟命令的內容。
‘沒聽清楚嗎?’
副官全身顫栗─‘不、水晶般清楚!’這才指揮士兵將莫德押去。
‘你不殺我?’
最後莫德如此向天劍質問。
‘你在牢裡好好考慮,要不要投入我麾下。’
於是莫德被押走了,留下的隻有騎士的沉默,和數百名麵麵相覷、摸不著頭緒的將士。
‘天劍騎士不殺人,天也要下紅雨了。’
數裡外,高空500m處─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被北地之民稱為劊子手的天劍騎士居然會放過叛軍的重要人物。你相信嗎?’
天翼騎士?奇普安迪爾拍了拍坐騎天空之主的頸子,閃光的巨鳥溫馴地搖了搖長耳朵,安靜地懸浮風雲之中。
高空監察是極為耗神的工作,不但時間冗長,還得在冰點以下的溫度及稀薄空氣中維持體力,連習慣高空環境的天翼亦披上厚重的陣羽織。當他拿下金色的雙筒望遠鏡掛在胸口,和黑色羽毛相襯起來十分好看。
‘“世界之子啊,可曾憶起南方的愛人?舊愛、舊愛,多麼醉心難忘。
世界之子啊,提防來自北方的烏鴉。愈閃亮的寶石它們愈喜歡。”...’
溫熱腦海裡打轉的思緒不禁流露出口。
‘“南方的戀人”已確定是沙夏...難道“北方的烏鴉”真的是您嗎?天劍騎士...。誠心祈望您不要背棄我們哪。’
天空之主感受到騎士的不安,光羽微聳,奇普安迪爾趕忙安撫它。
‘打起來會很辛苦的啊。’天翼無奈而笑。
‘報!’
此時,一名空騎兵火急飛近天空之主。
‘騎士大人,來自龍城的吾王親旨!’
天翼接過傳令兵手上的卷軸,啪地順風滾開閱覽─
‘...─...─。今天是幾號?’
讀畢他問。
‘報告大人,十一月十日。’
‘從托南來的急件居然要花四天啊。有點沒效率呢。’
‘是?’
‘不,沒什麼。稍後傳令給雅裡亞斯?方榭統軍,叫他立即來接替我的工作,不可搞砸。’
‘屬下領命,那大人您呢?’
天翼將詔書隨手扔給傳令兵─凡卡羅爾王的親詔差點就這樣被風吞沒到遠方去─士兵好不容易抓牢,謹慎拜讀之後,不住大叫:‘這...“搜索冠特蘭全土,找出聖劍行者”!?可是隻剩不到兩個星期啊!’
‘時間是有點緊哪。不過我們可是大地最強的情報軍,總會有辦法的吧。’
天翼右手抓起鞍繩,左手將飛行專用的玻鋼防風頭盔拉下戴滿。
‘我也想再看一次那華麗的翅膀。’
天空之主悠身一轉,急俯直下,眨眼那光姿已消沒在雲霧之中。
十一月十日,距離‘召見令’的期限剩下十一天。
這段日子,小小的龍城裡,命運的渦流彷彿被名為聖劍行者的石子給打亂,激出一發不可收拾的波紋─‘艾羅根的亡靈’,‘馬連辛恩子爵之死’,‘灰鴉’,混亂層出不窮。幸有芙可休與全城官兵夙興夜寐,令負麵影響得以降至最低,托南的人民逐漸而確實地受到了君王南巡之行的鼓舞,軍中士氣也更為振奮、高漲。
另一方麵,魔法之國的血族少女駐留在龍城國使館,翹首盼望卡爾拉的歸來,其師愛拉爾拉與亞穆爾則在回國途中,前往調查霍恩信中所提瑪那樹與祭司們的異狀。
至於天馬騎士則徘徊在雷根錫提之內,一方麵等候友人的消息,一方麵負起監視莉安的責任。雖然沒受邀,不過他去參加了馬連辛恩子爵的葬禮,聽著子爵夫人感激與悲痛的哀泣,雖然表麵安慰,心中更是彷徨危懼。
不為人知的暗處,天龍騎士和多摩尼客家的兩支暗殺部隊,亦分彆滲透到了托南平原每個角落,搜索重要獵物,但至此為止,關鍵人物─聖劍行者全無蛛絲馬跡。
最後,龍城的闇影裡還藏著一抹邪物─‘艾羅根的亡靈’等待他的太陽歸來,要把他撕裂,好迎回深愛的妻子。
命運的齒輪由此嘎然逆轉,愈轉愈快,將時空之梭絞回到卡爾拉戰完魔人,被紅鳥帶走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