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羅利和司沃德決定衝進狼群堆時,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可是當他們看到成為血人的四個人以及成堆的狼屍,還是忍不住乾嘔,這般宛如人間煉獄的場麵,饒是葛羅利也有點忍受不住。
沒時間敘舊,克雷迪連忙砍掉攻擊司沃德背上尤娜的一頭狼,大口喘著氣說:‘發呆什麼?趕快把人放下圍成圈。’
葛羅利和司沃德醒覺,,將人放下,和剩下的四人圍成了圈,團團保護住失去作戰能力的岡薩雷斯和尤娜。
多了兩個人後,克雷迪四人士氣一振,用罄了的體力彷彿又一點一滴的回覆,對發動攻擊的野狼又是幾劍,為高掛的明亮圓月再獻上幾條生命。
酣鬥中,北麵樹林內被驚嚇而起的飛禽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近,隱約中還可以聽到紛亂雜遝的腳步聲,迅速的逼近。
對這變化,野狼群首先起了感應,它們紛紛停下了攻擊,充滿凶殺的眼神也漸漸變了,長年生活在深山的克雷迪甚至可以感覺到,就是逐漸接近的這群人,才讓這些狼群露出如此驚恐的眼神。
葛羅利和司沃德自然知道來的是誰,他們都不免一陣緊張。
餘下來的三個人,沒有像克雷迪這般對動物敏銳的感受,而是在聽到這樣的腳步聲可以推斷,來人的數量肯定不少,這讓他們的心中浮現更多希望,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這是帶來死亡的腳步聲。
當腳步聲來到,所有人隻看到在自己眼前的,是全身精良武器裝備,排成長長一橫列的部隊,至於隊伍後擁有多少人看不真切。
這是隊伍的先鋒,雖然眼前的景象也讓他們吃了一驚,但是人數和裝備上的優勢,讓他們不像克雷迪等人,對狼群如此的恐懼,反而是在走出樹林後,踏著整齊的步伐逐漸逼近狼群,因為他們也知道,火堆旁邊肯定有人。
在外圍的狼群,可以感受到這群不速之客帶來的死亡氣息,是那麼濃烈且帶有侵略性的,一些比較弱小的狼甚至夾起尾巴逃了,而一些發著抖卻勇敢發動攻擊的狼,用鮮血說明了下場。
排列整齊的隊伍,踏著一致的步伐,一步步的上前,每邁出一步,隊伍都發出整齊劃一的口號。
每一步,帶給狼群的壓力就越發加重。
每一步,帶給狼群的死亡氣息也更加濃厚。
他們目標不是這群像小狗般的動物,而是火堆旁那八個人,這隻是在經過的路上順手除掉礙眼的小動物。
如同隨意棄置的玩偶,被殺的野狼屍體都被踢往一旁,看到這個情形,克雷迪忍不住感歎,生命竟然是那麼的脆弱,不久前自己才和另外五個人,無助的在火堆前抵抗,而現在無助的,是這群狼。
在狼群圈內的薩多斯,一看到那整齊的步伐,還有熟悉的口號以及裝備,馬上便知道這是鐵血傭兵團的人,雖然黑暗中看不清楚來的人是哪個隊伍,但他仍忍不住狂喜。
‘來了,是我們團的。’薩多斯高興的轉頭對帕古拉和克裡夫特大喊,帕古拉和克裡夫特也都和他有著一樣的心情,臉上都浮著笑容。
知道內情的葛羅利和司沃德自然不會這麼想,而透過狼群敏銳察覺到有異的克雷迪,臉上神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逃生有望,薩多斯再也忍不住,從狼群內就想衝殺出去。
‘小心!’葛羅利和帕古拉同時大喊。
帕古拉要他小心的是狼群,雖然自己也是跟薩多斯一樣高興,但是留在火堆旁等待救援的,才是最安全的做法。葛羅利要他小心的,卻是身為同一團的他們。
話才剛說完,已經進入外圍傭兵團攻擊範圍的薩多斯,在一瞬間便插滿了箭矢,全身也被各式各樣的魔法轟炸的不成人樣,一旁的狼群也遭到了波及,令狼群對這群不速之客深深的恐懼。
看到同伴慘狀的帕古拉和克裡夫特,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事實,愣在原地。克雷迪也因此馬上明白為什麼狼群會這樣恐懼,因為這群人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死亡。
‘怎麼會……’帕古拉呐呐說著,依舊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葛羅利的回答,解了他的疑惑,說:‘鐵血傭兵團第三隊、第四隊以及第八隊一共三百人隊伍,目的是要殺掉屬於第二隊的成員,不管是護送隊伍或者是攔截護送隊伍的你們。’
‘這不可能!’克裡夫特大叫著要衝出去,卻被葛羅利攔了下來。
他指著前麵的薩多斯,冷靜的說:‘他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嗎?’
‘為什麼?’克雷迪、帕古拉、克裡夫特,還有死前的薩多斯都這樣想著,但是他們卻想不透,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要殺他們,僅管再怎麼不相信,眼前的事實就是最強而有力的證據。
不容他們多想,一記試探的火球飛來,克雷迪本想上前架起防護罩,但是葛羅利卻阻止了他。葛羅利用劍將火球輕巧的撥開,改變了原本行進的方向,火球便砸在一旁的狼群堆中,又是一陣哀嚎。
‘剛剛那種魔法你還能用幾次?’葛羅利沒時間向所有人一一說明,他緊盯著逼近的傭兵團,預防他們下一波的攻擊,同時向克雷迪問著。
‘一次。’克雷迪的魔法能量也幾乎用儘了,能不能使出最後一次還不一定,但是眼前的生死交關,如何能讓他說不。
葛羅利點點頭,知道克雷迪這剩下唯一一次的魔法攻擊,將成為這次能否順利逃脫的關鍵,如果要用來對礙事的狼群攻擊開路,就無法給予敵人有效的精神打擊,因為剛剛克雷迪使用這種魔法後,造成的反彈力他也看到了,相信對方看到了克雷迪使用這種魔法過後,肯定不會讓他有時間使用第二次,即使現在的克雷迪隻能使用一次。
要是對敵人使用這種魔法,雖然可以造成對方的精神打擊,但是團團圍住的狼群一樣阻礙了自己的出路,無法第一時間逃脫的己方,一樣會滅在重新整編隊形過後的傭兵團手上。
機會隻有一次。
葛羅利對克雷迪說:‘等等聽我指示,然後請你使用剛剛那個魔法。’
有一種人天生就有領袖魅力,說出口的話自然而然的讓人信服,葛羅利就是屬於這種人,克雷迪便可以感受到他話裡的那種威嚴,所以即使要聽從於葛羅利,卻沒有任何一點不服,他直覺葛羅利會順利讓己方八人逃脫的。
克雷迪點點頭,雙手再度凝聚魔法能量,準備放出最後一次鐮丸。
狼群這時已經不再攻擊,顫抖的雙腳、夾在跨下的尾巴以及恐懼的雙眼,說明了狼群已經失去戰鬥的勇氣。
‘破、破。’傭兵團的成員改變了口號,一邊喊著一邊推進,三百人齊聲高喊的口號聲勢浩大,震得月亮都恐懼、震得高山都顫抖了起來。
一絲的慘白月色,一聲的震撼口號,比狼群更具死亡威脅,比烈酒更加消磨神智。那是多麼振奮人心、多麼驚心動魄,如果身在其中,你將可以看到勝利,你將超越敵人,你將跨越死亡。
每喊一聲,彷彿就鏟除了對手所有的意誌;每喊一聲,似乎就消滅了敵人卑微的生命。
‘他們要衝鋒了。’葛羅利說著,帕古拉和克裡夫特不用他說明,也知道下一步他們將做什麼,隻是曾經身為同袍的他們竟然是要殺掉自己,帕古拉和克裡夫特一想到就心灰意冷。
‘他們不用遠程攻擊?’帕古拉問。
‘他們要活捉這名女子,可能怕誤傷她吧!’葛羅利說著,眼神中卻不透露絕望,仍舊是那麼堅定。
克雷迪看著葛羅利堅定的眼神,握緊了拳頭,彷彿覺得自己還可以做點什麼,生命不會就這樣結束,而是還有很長遠的一段路要走,他問:‘現在要放出魔法了嗎?’
‘再等等。’葛羅利本來認為這群狼可以為自己和司沃德爭取一些比較有利的條件,但是不懂結陣進攻的狼群不僅無法對傭兵團造成傷害,甚至還因為它們阻礙了逃跑路線,他深深覺得,自己這一次真的是做了錯誤的決定。
‘不,當初要是沒有當機立斷衝進來,反而會遭到狼群的追擊,被狼群拖慢速度。’葛羅利迅速轉了一個念頭,他不能後悔自己做的決定,所以不管是合不合理的解釋都可以,他隻需要一個解釋。
與其花時間後悔,不如想辦法補救。
‘破、破、破……’傭兵團的隊伍不斷地呼喊、不斷地逼近,直到來到克雷迪等人不遠處,三百人整齊的重重一頓,氣勢有如天崩地裂,聞者心驚。
狼群禁不住這種壓力,開始往南麵四處逃散,雜亂無章的逃跑差點衝倒克雷迪等人。
‘就是現在。’葛羅利大吼,隨後馬上彎腰扛起岡薩雷斯,司沃德也趕緊抱起尤娜,準備跟著狼群逃跑,隻是場麵非常紛亂,他們想邁步逃跑也不是簡單的事。
克雷迪聞言,立刻將聚集已久的魔法能量迅速合成鐮丸,對衝刺而來的傭兵團當頭就是一記,克雷迪也藉著反彈的力量迅速的退開,隻是強大的力量讓他差點跌個踉蹌。
位在隊伍後方的魔法師感應到魔法能量,第一時間就為衝鋒的戰士架起防護罩,由於他們都太小看了這一記魔法,所以架防護罩的隻有衝在隊伍最前麵那什所屬的魔法師。
鐮丸打在防護罩上,發出了轟隆巨響以及令人無法直視的炫目光彩,葛羅利知道這是個絕好的機會,馬上大喊:‘快跑。’不用等葛羅利的命令,所有人像是心意相通,馬上轉身就跑。
衝在最前頭的戰士雖然有防護罩的保護,但是強大衝擊力讓最前頭的幾位狠狠摔了一跤,從未見過的魔法、從未體驗過的威力,讓傭兵團的團員都是一陣錯愕,就是這麼短短的一瞬間,為克雷迪等人帶來了逃跑的契機。
隻是失血過多的克裡夫特腳步不穩,被一頭狼衝撞到,整個人跌往一旁,恐懼驚慌的狼群踐踏而過,雖然對克裡夫特造成的傷害不大,但是卻讓他一時無法起身。
‘克裡夫特!’眼看回神過來的傭兵團已經逼近,多年的情誼讓帕古拉無法丟下克裡夫特不管,他一咬牙,轉身便跑回克裡夫特的旁邊,要扶他一把。
葛羅利看到帕古拉回頭救援,就知道事情不好,他對司沃德大喊:‘交換。’隨後便將岡薩雷斯拋給司沃德。
司沃德本來還不懂葛羅利的意思,但是看他拋出岡薩雷斯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葛羅利的意思是要他負責扛著岡薩雷斯,至於尤娜就交給比司沃德瘦小的克雷迪。
於是司沃德也對克雷迪大喊:‘接著。’說完,他也把尤娜拋給了克雷迪,拋出手後,剛好接過岡薩雷斯,隻是岡薩雷斯健壯重實的身軀,加上葛羅利拋過來的力量,讓司沃德也有點吃不消。
一空出手來,葛羅利趕緊回過頭救援帕古拉和克裡夫特,但是已經進入攻擊範圍,而且遠離尤娜的三人立刻受到猛烈的遠程攻擊。
一陣箭雨,沒有魔法能量造出防護罩的克裡夫特立刻被箭矢紮成了刺蝟,當場斃命。帕古拉因為有著厚重的鎧甲,並且用手護著頭臉等要害,所以傷勢比較輕微。葛羅利反應較為迅速,他從地上抓起野狼的屍體當作盾牌,一手一隻,恰好護住了全身。
‘克裡夫特!’帕古拉大叫,又一個曾經共同出生入死的戰友死在自己眼前,他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憤怒像是落在水裡暈開了的墨,帕古拉紅了雙眼,氣憤地抓起長劍,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卻被葛羅利抓住。
他奮力掙紮著,怒吼:‘不要阻擋我!我一定要殺了他們為克裡夫特報仇。’身體卻是無法克製的發著抖,是怒氣,也是悲傷。
沒有時間說話,葛羅利感受到一陣魔法能量:‘弓箭之後是魔法嗎?’由於魔法師眾多,葛羅利也不敢小看這一波魔法攻擊,他幾乎凝聚了所有可用的魔法能量,在身前架了一道厚實防護罩。
但是這樣厚實的防護罩,在連番的魔法攻擊下,也宣告崩潰。
對同伴的死是一時激憤,可以讓人失去理智,也可以讓人失去對死的恐懼,帕古拉的激憤在炫麗的魔法攻擊下,漸漸消失,剩下來的隻有一種對殺戮的沉著冷靜,他可以不怕死,但是絕對不會沒有意義的送命,他至少要為克裡夫特和自己殺幾個人墊背。
葛羅利卻沒有讓帕古拉這樣做,知道防護罩撐不久的他,匆匆拉了帕古拉就跑,並順手抓起伽波林一開始舍棄不用的鐵盾。
由於擔心葛羅利和帕古拉,克雷迪和司沃德並沒有跑太遠
葛羅利拉著帕古拉逃跑的時候,看著尚未遠去的他們,焦急的大喊:‘快跑。’
克雷迪和司沃德這才放開腳步,大步跑了起來。
‘脫掉鎧甲。’葛羅利一邊跑著,一邊對帕古拉喊著。
逃跑的時候,厚重的鎧甲隻會造成負擔,這也是葛羅利要他脫掉的原因,但是傭兵團的人並不會讓他們如此做,輪番的箭雨逼得葛羅利和帕古拉不得不藉樹乾掩護,前進的速度大大受到阻礙。
‘狙擊隊前進。’傭兵團指揮看到眾人即將逃跑,趕緊命令殿後的狙擊手上前,改以近身搏擊捕捉,不然作為前鋒的重鎧步兵,根本追不上逃跑的眾人。
聽到這個命令,葛羅利心中一突,心想鐵血傭兵團的盛名果然不虛傳,讓敏捷見長的狙擊手追擊這麼一招,帶著傷患的己方根本難以逃掉,他不由得叫糟。
葛羅利迅速的退往南麵,稍稍追上克雷迪後,便對克雷迪和司沃德兩人大喊:‘你們快走,被狙擊手纏住你們就跑不掉了,我負責斷後。’
和葛羅利交情甚好的司沃德不願意丟下葛羅利,他停下了腳步也喊著:‘你走,我來斷後。’
葛羅利追上司沃德後,推了停下腳步的他一把,說:‘快走,你不懂魔法,要怎麼斷後?’
說話間,稍微落後的帕古拉被狙擊手纏住,雖然近身戰是戰士的長項,但是帕古拉一個人根本無法和這麼多人對戰,隻能且戰且退,身上也多了好幾個傷口。
葛羅利又大喊一聲:‘快走。’跟著轉身殺進敵陣,解救帕古拉。
司沃德何嘗不想像葛羅利一樣留下來斷後,但是葛羅利說得很對,不懂魔法的自己無法對抗這麼多魔法師的傭兵團,留下也隻是白白送死,但他卻不知道,葛羅利為了幫帕古拉抵擋剛剛那一波魔法攻擊,早就用光了所有的魔法能量,麵對魔法攻擊也跟司沃德一樣,隻能被動的閃躲。
有時候活著需要比死去更大的勇氣,司沃德想通這點,便轉身對同樣停下腳步的克雷迪說:‘走,相信葛羅利。’
斜眼見到克雷迪和司沃德終於開始逃跑,葛羅利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手中的劍也跟著淩厲起來。
他的目的是負責斷後,一旦有想超越自己這條防線的狙擊手,葛羅利都會儘自己最大的力量狙殺他,帕古拉彷彿感染到了葛羅利的勇氣般,也跟著留下來斷後,揮動長劍逼退緊纏的狙擊隊。
雖然還是有不停的箭矢和魔法攻擊,但是在這片密林裡,葛羅利和帕古拉得到了最好的掩護,他們藉著樹乾閃躲著遠程攻擊,一邊緩慢且確實殺掉追擊的狙擊隊,將斷後的工作完美達成。
麵對不停的攻勢,葛羅利總算不負雷奧國第一強者的名號,在他的劍招之下,死傷者無數,不久之後葛羅利身上就沾滿了敵人的鮮血,使得他看起來更加恐怖,慘白的月光也因此摻了嫣紅的血色。
如同無法跨越的高牆,如同無法戰勝的存在,這種殘酷的紅深深烙印在每一位傭兵團團員的眼底,為所有人帶來揮之不去的夢靨。
對葛羅利越是恐懼,他們越是想要吞噬,而廝殺中的葛羅利彷彿化身為惡魔,將心底的殺意不斷釋放,將大地不斷染紅,將恐懼不斷延伸,將惡夢不停散播。
此刻,傭兵團團員終於體認到了,何謂強悍。
克雷迪抱著尤娜拚命的跑著,腦海的思緒雜遝而來。
‘為什麼同是鐵血傭兵團的成員要滅了第二小隊?哈爾交托給自己的任務目的又何在?本來已經逃跑的葛羅利和司沃德又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尤娜又為什麼會跟他們在一起?’種種的為什麼,攪得克雷迪腦袋一陣暈眩,跑在前頭的他也慌不擇路,隻是憑著本能向前奔跑著。
長期居住在深山裡,讓克雷迪有著一身優秀的打獵本領,在經過多年的經驗下,克雷迪不用思考就知道該怎麼避開凶猛野獸,怎麼追蹤獵物,怎麼擺脫追擊。他選擇了往下風處跑,讓氣味不會暴露行蹤;選擇了往枝葉最茂密的地方跑,讓落葉掩蓋了腳印。
司沃德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不發一語的拚命跑著。
又是葛羅利。
奔跑著的克雷迪突然想到了他。
‘為什麼葛羅利要這樣犧牲自己?為什麼葛羅利會有這樣的勇氣?為什麼葛羅利總是願意當一麵盾牌,擋在最前麵?自己跟他比又是如何?’克雷迪無法不這樣想,他似乎覺得自己停止思考,那燃燒生命榨出來的體力也會跟著消失。
‘我……能有葛羅利那樣勇敢的眼神嗎?’克雷迪心中問著,也厭惡著內心深處軟弱的自己,明明非常恐懼,卻總是會裝出養父喜歡的那種笑容,因為沒有那種戰勝恐懼的笑容,養父會生氣的。
現下正吹著北風,克雷迪自然往南跑,路途經過一條小溪,克雷迪毫不猶豫的抱著尤娜便跳下去。突然的落水嗆醒了尤娜,她在克羅迪的扶持下站了起來,難過的咳出臟水後,便好奇的看著克雷迪。
‘你……’明明是擺脫追擊的要緊時刻,克雷迪卻在小溪停下來搓洗,司沃德看著克雷迪說:‘你究竟在做什麼?這麼要緊的時候,你卻還在……’
‘彆說了,你也帶著他快下來洗一洗,血的味道會吸引野獸,如果他們有帶著獵犬的話,會被找到的。’克雷迪說著,手上不停的在身上搓洗,隨後向尤娜說:‘你也是,頭發上還有一些沾到的血跡。’
尤娜彷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多問,順從地將頭發垂到溪水裡洗滌,姿態百般優雅,似是趁著月光偷偷外出沐浴的精靈一般,美的讓人忘記呼吸,美的讓人失去靈魂。
一陣寒意冷醒了發呆中的克雷迪,他才發現自己因為失神而泡在水裡太久,艱難的拖著疲憊身子,一步步緩慢走上對岸,躲到了一顆大石頭後,便將外衣脫下來擰乾。
司沃德也像克雷迪一樣跳到溪水清洗身上的血跡,也將岡薩雷斯丟到了溪水衝洗,隻是岡薩雷斯傷勢較重,並沒有因此清醒,司沃德將岡薩雷斯提上岸後,原本不再流血的傷口,此刻鮮血又泊泊而出。
克雷迪從自己上衣不起眼處撕下了一些布條,為岡薩雷斯包紮著傷口。
尤娜這時也從溪裡走了上岸,濕透的衣服緊貼著身軀,將尤娜誘人的體態展現無遺,月光下未乾的水珠閃耀著,彷彿是千萬年前美麗女神勾魂的眼眸,更添尤娜一分魅力。
尤娜知道自己的體態都讓這兩個男人看光了,臉上忍不住一陣紅,說:‘傭兵團的人還在追擊嗎?葛羅利呢?為什麼你又會跟我們在一起?’
‘沒錯,傭兵團的人的確還在追擊,葛羅利為了我們留下來斷後。’克雷迪說著,岡薩雷斯的傷口也包紮完畢,他轉而詢問對此事比較了解的司沃德,說:‘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而且……’
司沃德打斷克雷迪,說:‘起來邊走邊說吧!我們跑得還不夠遠,相信傭兵團的人很快就可以找到這裡來的。’
克雷迪點點頭站起身,但是身子一軟差點又跌倒,離克雷迪較近的尤娜順手扶了他一把,司沃德看在心底忍不住有些吃味。
用罄了魔法能量,也用儘了體力燃燒生命能量逃脫的克雷迪,在一陣放鬆後就呈現脫力,他對尤娜說了聲‘感謝’後,便撐起身體吃力的走著。尤娜看不過去,伸手攙扶著他。
司沃德咬了咬牙,扛起岡薩雷斯後,舉步追上了克雷迪,說:‘我和葛羅利在經過興都庫要塞時,看到護送尤娜的隊伍被剛剛的小隊圍殺,本來我是主張悄悄離開便可,但是葛羅利看到這個人為了同伴不停奮戰,所以一時心軟,便出手救了他。’說著,司沃德看了岡薩雷斯一眼,意指他。
司沃德又繼續說著:‘我們不斷的逃跑,半路上又遇到了尤娜小姐,她為了幫助我們而過度使用魔法造成昏迷,所以你剛剛才會看到我背著她出現。’
尤娜這時候好奇的問著:‘那克雷迪又為什麼會跟我們在一起呢?’
克雷迪說:‘我受哈爾團長的命令到這裡攔截護送隊伍,後來在一個雙岔路兵分二路,我們……’克雷迪咳了兩下,才又繼續說著,隻是語氣更顯得無力,他說:‘我們後來遇上了狼群,所以就架了營火抵抗,大概是火光將葛羅利和司沃德吸引過來吧!’
說完,克雷迪用詢問的眼神看了司沃德一眼,司沃德肯定的點點頭,但是對步履蹣跚、行動緩慢的克雷迪頗有微詞,說:‘請加快腳步,追兵就在不遠處。’
‘對不起。’克雷迪拚命擠出身體可用的力氣,努力的將步伐邁開,說:‘為什麼鐵血傭兵團的團員要殺害自己人呢?’
對這問題,司沃德自己也不曉得,他搖了搖頭無法給予任何答案。
克雷迪得不到答案,隻好再問另外一個問題,他說:‘司沃德你……之前就認識葛羅利先生嗎?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艾魯多城裡呢?’
‘請再加快。’司沃德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才說:‘是的,李林老師到雷奧國為休斯家族的人指點劍術後,便留在了那裡,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葛羅利的,至於他出現在艾魯多城,是為了一件任務和調查一件事,隻是想不到他後來被捕,並且拘禁在艾魯多城的地牢好幾個月。’
‘任務?調查?’克雷迪問。
司沃德說:‘雷奧國和艾魯多國交戰了三年,艾魯多國分裂成兩派,一派主張繼續交戰,一派主張求和,葛羅利就是為了求和才前往艾魯多城,同時也調查兩大帝國這場戰爭的起因。’
‘起因還不是因為人類的貪婪。’尤娜忍不住插口,她一臉厭惡的敘述著人類的惡行惡狀。
‘不是這樣的,尤娜小姐。三年前,艾魯多國的宰相賽洛達曾經失蹤了一陣子,等到賽洛達回來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原本性情溫和的他開始變得殘暴嗜血,艾魯多國國王尚且年輕,所以國內的兵權都由賽洛達所掌握,賽洛達也在失蹤回來後不久,發兵侵略雷奧國。’
‘這也是那賽洛達自己的野心過大,想要並吞雷奧國,所以才會發起這場戰爭。’尤娜說著。
司沃德苦笑了一下,說:‘尤娜小姐可知道,為什麼你的村子會受到傭兵團的攻擊,尖耳族又會受到捕捉嗎?’
尤娜一聽司沃德提起往事,瞳孔忍不住一縮,瞪著司沃德默不作聲,雖然司沃德並沒有惡意,可她還是恨司沃德提起這段殘酷的往事。
司沃德知道尤娜心裡不好受,說:‘雖然提起往事讓你很難過,但是我要讓你們都知道,這場大戰背後真正的陰謀,以及尖耳族被侵略的真正原因。’頓了一下,說:‘傳說多年前的人類都會使用光之魔法,但是由於人類之間互相的殺戮,光之魔法已經失傳,找不到人會使用了,如果還有人會使用的話,擁有許多古老魔法相傳的尖耳族便是最有可能的一族。’
‘胡說,我族並沒有光之魔法的記載,那些都是你們杜撰的。’尤娜大聲斥責,極力為尖耳族辯解。
司沃德擺擺手,示意那不重要,說:‘有無記載並不重要,因為指使傭兵團攻擊尖耳族的賽洛達,相信尖耳族流傳著光之魔法,他要徹底的鏟除光之魔法,好讓威脅可以從此消失。’
‘威脅?難道……’尤娜睜大了眼睛,想起了那個遙遠的傳說。
‘這場兩國間的戰爭,葛羅利和我都猜測也許是它們造成的。’司沃德抬頭從樹林的間隙看著月亮,說:‘暗之神的仆人,月之女神的子民,傳說中的霧影族,複活了。’
一陣驚愕,尤娜愣愣地看著司沃德,忘了手上還攙扶著克雷迪。
克雷迪失去攙扶後,整個人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壓斷了好幾根枯枝發出聲響後,才驚醒司沃德和尤娜。
尤娜趕緊將他扶了起來,月光照耀下,卻看到他雙眼緊閉、滿臉盜汗、兩頰緋紅,她伸手探了克雷迪額頭,發覺他的身體燙得像火燒一樣,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克雷迪其實早就到了油儘燈枯的狀態,隻是硬撐著一口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