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傭兵團的編製最低為十人,稱之為‘什’,每十什稱為一隊,因此滿編的傭兵團人數維持在十隊千人,就算是以軍隊的規模來計算,也是一個不可忽略的戰力。
現任的團長現在已經五十多歲,在成立鐵血傭兵團前,這位團長曆經了多次的生死戰鬥,因而體認到現在軍隊沿用的常規有許多的不合理處,有感於此,他便創立了鐵血傭兵團。
鐵血傭兵團也沒有令這位團長失望,打出了一個又一個響亮的名聲,這位敢於突破常規的團長也被王國延攬為軍事顧問,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這位團長強調‘精兵製’,這也是鐵血傭兵團永遠維持在一千人這個數目的原因。
對於招募而來的團員,首重訓練,所以不管實力如何,傭兵團都會將新成員編入見習士,一方麵是加強訓練實力以及戰陣的配合,同時另一方麵也是積極調查新成員的品行身家,好讓想趁機混入破壞的奸細無所得逞。
當任務執行過後有所損傷,才由訓練多時的見習士補充加入,不過這支勁旅不管是在哪裡作戰,因何而戰,總是可以取得良好的成績,損傷也維持在很低的狀態,因此傭兵團的招募活動不如克雷迪想像中的熱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成員的替換慢,自然不需要龐大的人力。相對的,招募活動的挑選便顯得嚴格了許多。
而這些種種的新措施,都是鐵血傭兵團曆久不衰的原因。
傭兵團的營區,都是以小隊來進行編號。像是現在克雷迪和司沃德所在的營區,便是第二營區,其他小隊的營區則是在城裡不遠處,一方麵是除了可以互相照應支援,一方麵也是因為將人數適度的分散才便於管理。
不同於軍隊的習慣,一般軍隊會將後備人員集中,當軍隊何處需要補充,才會由後備人員進行補充。鐵血傭兵團卻不是這麼一個做法,彷彿自成一支軍隊,在每個小隊裡都有自己所屬的營區,每個小隊又各自擁有所屬的見習士。傭兵團長也充分授權予各隊隊長,自行招募所需的隊員。
這麼個做法有幾點好處,當成員需要緊急替換時,不會因為沒有共同訓練,造成團員間默契不足,不過這也是因為傭兵團的人數上有受到控製,才可以有如此大膽創新的做法,於軍隊上就不適用了。
結束慶祝活動後,鐵血傭兵團第二小隊的成員全部都回到了自己的寢室休息。由於克雷迪和司沃德都是見習士,所以他們兩個和幾個同樣是見習士的人配屬在同一間房間。
因為決定隔天一早就要動身回去找養父,克雷迪早早便準備就寢,隻是第一天才融入團體生活的克雷迪,怎麼樣也不習慣這樣的生活,所以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司沃德也因為覺得房間內過於氣悶,便到房間外走走。
入夜的艾魯多城顯得格外寂靜,這晚空氣中飄散著緊張的氣息,也令走在走廊上的司沃德頗為焦躁不安。
當他漫步在營區內,正感歎防守鬆懈時,一名守營的團員發現了司沃德,他上前盤問:‘站住,你是誰?這個時候要去什麼地方?’突然聽到聲響,附近的守營團員都趕緊圍過來,看看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
司沃德看到這個陣仗,也知道不好得罪他們,他趕緊高舉雙手示意未帶兵器,說:‘我是今天早上才加入的見習士,半夜睡不著,所以才出來走一走。’
‘混蛋,你以為營區是隨便就可以到處逛的地方嗎?’說話的那名守營團員,正想要下令將這個可疑人物押下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出聲製止了他。
‘等等,’梅克一邊說著,一邊從暗處走了出來,他對周圍那群守營的團員說:‘這裡交給我就可以了,你們先回到位置上吧!’
這些團員得令,很快就退去了,隻剩下梅克和司沃德兩人互相對看著。
若說現在司沃德的舉動很可疑,梅克遣開守衛,留他下來單獨說話的動機更是可疑,就這麼對看了一下子,司沃德說:‘有事情找我?是什麼事情呢?我可不像克雷迪那樣,有可以打倒你的特殊能力。’說完,帶點諷刺的笑了笑。
梅克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隻是自顧自說著:‘跟我來吧!’說完,轉身就走,一點也不考慮司沃德是否會跟上來,不過司沃德就像他想的一樣,老實的跟在他的背後。
梅克走在營區內,故意選了一些守衛較少的地方,漫步的走著,比剛剛司沃德一副悠哉的散步更像在散步,司沃德有些受不了這種感覺,忍不住就說:‘梅克隊長,你不是說有事情找我嗎?到底是什麼事情?’
走到了一空曠的地方,梅克這才停下腳步,回頭笑著說:‘你終究還是沒有耐心啊!’
‘少囉唆了,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這時候梅克才將他要說的話說出來,因為也不需保留什麼,所以看著司沃德的眼神變得淩厲,他盯著司沃德,緊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並且暗中累積魔法能量,這才將問題問出口,隻是魔法能量累積的時候,司沃德並未察覺,他所察覺的是梅克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殺氣。
梅克說:‘昨晚在旅店內,那名老者就是李林吧!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加入傭兵團又有什麼目的?’
原來是這個樣子,司沃德又偷偷笑了,說到底還是自己露了底,被梅克知道了自己的身分,不過他卻不清楚梅克帶他來這裡的用意是什麼,說:‘我似乎沒有告訴你的必要吧!’
梅克踏前一步,給予司沃德的壓力立刻加重了幾分,給人一種充滿威脅的感受,說:‘雖然我很敬重李林的身分,但是本團對於底細和目的不清楚的團員,是無法加以采用的。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將你抓起來,好好審問。’
司沃德仍舊是一派輕鬆,說:‘想抓我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你想試試嗎?’說著,梅克又再踏前了一步,‘這裡是第二營區的中心,隻要我喊一聲,相信你要逃離這裡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吧!’
司沃德這才知道,原來梅克帶自己東轉西繞的,目的就是這個,不過他也不緊張,因為他本來就沒有打算逃跑,司沃德隻是不滿梅克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所以才一直跟他唱反調。
而現在,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他也不是莽撞的人,知道現在鬨起來沒有好隻有壞,於是趕緊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說:‘好好,我跟你說,其實我是李林的學生,我加入傭兵團的原因,就是要鑒定你們有沒有能力,可以接下李林老師即將委托給你們的任務。’
梅克一聽傭兵團的能力受到質疑,忍不住發火,可他還是隱忍了下來,冷著臉說:‘鐵血傭兵團是這個大陸最大的傭兵團,如果本團沒有能力接下李林委托的任務,那麼我想也沒有其他傭兵團可以承接這項任務。’
司沃德說:‘這個我就不敢肯定了,老師說還有很多因素需要考慮進去,所以鐵血傭兵團不一定是最適合承接這項任務的傭兵團。’
梅克鐵青著臉,問:‘那麼,這個任務是怎麼樣的任務?’
‘護送一個人。’
‘護送一個人?誰?護送到哪?’
司沃德聳聳肩,說:‘其他的我就不能多說了,反正到時候你們也可以決定要不要承接這項任務。’說完,話鋒一轉,說:‘隻是,這段時間內,我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調查和處理,所以可能沒有辦法配合訓練,這點就請你見諒囉!’
梅克轉念一想,認為雖然司沃德沒有辦法配合訓練,但是這次的事情可以讓鐵血傭兵團有機會跟李林有所接觸,更理想的狀態當然是賣個人情給李林。
這麼一來,往後若要以李林名氣為號招的話,肯定會有更多的高手願意加入傭兵團,所以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利大於弊,所以他當下就決定可行,隻是表麵上仍舊裝作一臉為難的樣子。
梅克說:‘自本團創立以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因此雖然李林是本團上下都非常敬重的大人物,但是我也不能隨便答應你的要求。我需要請團長召開圓桌會議,討論之後才能給予你答案。’
‘隨你便吧!’司沃德在聽到梅克的回答後,隻丟下了這一句話就走了,梅克也不攔他,隻是在心底竊笑。
就在克雷迪啟程回到老家深山的時候,鐵血傭兵團接到了一項任務,那就是到艾魯多國邊陲的一個小村莊內,進行捕捉稀有種族的任務。這一項任務屬於機密,所以連傭兵團的成員都不知道此行的目的,隻知道這一次跟以往的任務都大不相同。
這一次任務,傭兵團出動了五個小隊,並且另外加派了三個小隊的魔法師隨行,規模之大可說是創團以來少見的幾次。
將近六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發,所到之處都引起了一陣騷動。由於鐵血傭兵團對這次任務非常重視,所以每位成員都分配到了兩匹駿馬,日夜兼程趕路,要趕在消息散播開來前,完成捕捉稀有種族的任務。
因為是在克雷迪動身離開艾魯多城才有的任務,所以克雷迪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他隻是照著梅克的指示,回到位於深山的老家。
當克雷迪見到養父,便將梅克告訴他的事情轉述給養父聽,但是換來的隻是一頓訓斥,克雷迪的養父甚至說,那麼麻煩的傭兵團乾脆不要加入了。對於自己養父的態度,克雷迪不隻一次好奇,但是多年來的相處經驗,克雷迪知道凡是問起跟養父身世相關的問題,總是會惹來養父一陣痛罵和毒打,所以克雷迪也漸漸學乖了,知道養父不願意多說的事情,絕不過問。
莫可奈何,克雷迪也隻好回到艾魯多城,將自己養父的情況告知給梅克知道,並請他決定自己的去留。說實話,離開鐵血傭兵團克雷迪是有些不舍,不過他也知道成名的途徑不隻在這裡,還有許多的方法和機會。
當克雷迪回到艾魯多城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因為克雷迪擁有的金錢不多,所以當他動身回老家,隻能靠步行,路上又沒有碰到可以順路帶他一程的車馬,就算有也隻是呼嘯而過,對克雷迪這般窮酸小子不加以理睬,也因此才花掉這麼多時間。這時候炎夏也已經漸漸出現初秋的氣息了。
原本出發進行捕捉任務的團員,剛好趕在克雷迪回城前,先一步回到城內,克雷迪根本不知道鐵血傭兵團剛結束一個驚人的任務,他隻是在回到營區後,隱約察覺到一絲不一樣的氣氛。
克雷迪首先將行李安頓好,便立刻前往尋找梅克,隻是透過守衛的通知,克雷迪這才知道,梅克正在參加一個月舉行一次的圓桌會議。
圓桌會議是由團長親自召開舉行,參與的對象通常都是團內十個小隊的隊長,有時候是重要的任務討論,便會多幾名相關的重要人士,比如說:王國的大臣、任務相關的向導、任務的委托人之類。有時候會議的內容則是討論任務得失,以及獎懲的細節或人事更動。
這天,由於圓桌會議的關係,營區並沒有任何的訓練活動,克雷迪本來想找司沃德問問這兩天的事情,逛遍了整個營區卻都找不到人,於是他也隻好到街上四處繞繞。
踏出營區門口,克雷迪驕傲的將傭兵團配發的臂章彆在袖子上。跟正規團員的團徽不一樣的地方是,見習士專用的臂章隻有一把劍,而正規團員的臂章則是刀劍相交的圖案,這便是用來區彆正規團員,以及見習士的地方。
站在營區門口,克雷迪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
微風吹來,帶來陣陣涼意,太陽似乎也沒有了一個月前那麼火辣,克雷迪十分的享受這一刻的悠閒愜意,雖然住在深山裡的時候也是這般悠閒,但是卻少了一種自由自在的感受,與此刻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正當克雷迪還沒決定要往哪邊走走的時候,營區裡麵走出了一個著連帽披風的人,看起來似乎有些慌張,又強自帶著鎮定。守衛看了那人一眼,便也不再多加注意。
由於披風非常寬大,加上那人將帽沿壓得很低,所以克雷迪看不到這個人長什麼樣子,隻知道她的皮膚非常白皙光滑,看起來似乎是個女子。
當她走過克雷迪的身邊,帶起一陣清香,克雷迪一聞之下,幾乎要醉了,他忍不住猜想著這名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模樣,竟然會帶著如此醉人的芳香,好奇之下,便跟在這名女子身後走著。
那名女子似乎也發現到克雷迪的跟隨,於是有時故意停下腳步,有時故意加快腳步,而克雷迪就這樣抱著一種不帶任何惡意的遊戲心態,跟這人保持一定的距離,當她加快腳步的時候,克雷迪也跟著加快,當她停下的時候,克雷迪也停了下來。
走著走著,那名女子也有些不耐煩了,拔腿就在街上飛奔起來。
克雷迪看她跑得飛快,於是不顧路人奇異的目光,也跟著大步追趕,後來那人轉進一條小巷子,克雷迪不加思索,立刻也跟著轉了進去。才轉進去卻發現,那名女子正拿著一柄短劍,恰恰迎著克雷迪,將短劍架在他的脖子上。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克雷迪傻了眼,不知道該如何應變。
‘不準出聲。’那人匆促說了一句話,煞是悅耳動聽,隨後將克雷迪拉到巷子一處沒有人可以看到的偏僻角落。
這時候克雷迪才有時間慢慢觀察她,她的眼睛很亮,就像寶石般,有著璀璨的光輝;她的臉蛋很美,就像是一輪皎潔的明月,有著渾然天成的完美弧線;她的金色發絲很柔,如同帶著無窮魔力、誘人的純金,有著金屬的韌、紗一般的柔。
克雷迪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女生,整個人都看呆了。若說夜晚最美的是那引起許多詩人吟詠的月亮,那麼這個女生就有如那被詩人不斷詠歎的月亮一樣,有著說不出的美麗,令人看一眼便深深無法自拔。
‘你跟蹤我到底有什麼目的?’那名女子一臉嚴肅的低聲喝問,克雷迪才如夢初醒,愣愣看著女子投射過來的目光。
像是靈魂黯然失色,宛如心頭缺了一塊肉,克雷迪望著女子時,有種莫名的空洞感受。他忍不住細細思索著,該如何形容這女子的美,該如何形容那看一眼便會忘記所有事情的感受,在發現自己所認知的辭彙實在太少,不禁歎了一口氣。
‘你歎氣什麼?我剛剛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那人說著,又將短劍逼近了一分。
克雷迪感覺到脖子一陣涼意,這才猛然驚覺事情的嚴重性。利刃加身,任克雷迪也不敢再作怪,於是老老實實地說:‘我並不是純心要跟蹤你,我隻是因為好玩,所以才從營區出來後,一直跟著你。’。
收了收心神後,克雷迪這才發現到這名女子有著跟一般人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這名女子的耳朵似乎較正常人尖了些。
‘好玩?那你剛剛又為什麼歎氣?’
聽到這個問題,克雷迪臉上不禁一紅,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是那名女子一直逼著克雷迪說出實話,克雷迪也隻好老老實實地說了出來,說:‘我歎氣是因為,我書讀的太少,實在想不出適合的辭彙來形容你的美麗。’
說完,克雷迪臉上一陣熱,不好意思再看那名女子。
而那名女子聽到克雷迪將內心的想法說出來,臉上也悄悄抹上紅暈,心想克雷迪未免也太大膽了,在這種性命交關的時候還有如此心思。可是她卻忘了,就是因為自己的逼迫,才使得克雷迪不得不說出來。
那名女子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克雷迪一遍,發現他佩帶的臂章後,一臉厭惡的問:‘你是鐵血傭兵團的人?’
克雷迪點點頭,說:‘是的,不過才剛加入,現在隻是一個見習士。’
一提到鐵血傭兵團,那名女子就開始發抖,抖得克雷迪都忍不住擔心,那柄短劍會不會就這樣往自己的脖子上那麼一劃,他正想好言相勸,勸那名女子將短劍拿開的時候,卻看到了那名女子臉上兩行清淚落了下來,眼中是滿滿的恨意。
她咬牙切齒的說:‘鐵血傭兵團的都不是什麼好人,你……你……你去死。’
那名女子話還沒說完,眼中透露的凶光就說明了她想做什麼,克雷迪大驚,想逃開她的鉗製卻沒有任何辦法,如今之際,隻能使出緩兵之計。
他急忙說:‘等……等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算我是鐵血傭兵團的人,不代表我做過什麼壞事啊,你……你先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我被你殺得莫名其妙,實在冤枉。’
聽到克雷迪這樣說,那名女子忍不住氣得直發抖,她指著克雷迪的鼻子,大罵:‘你們鐵血傭兵團就隻是為了一個小小的原因,大舉入侵我的村子,還殺了阿迪瑪和我的弟弟,你們這些惡人,我……我……恨不得殺光你們。’說完,那名女子又作勢要對克雷迪動手。
克雷迪又趕緊轉移話題,說:‘等等,你說的阿迪瑪是什麼?這件事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聽到克雷迪的問題,那名女子回想起過去,神色淒楚。
克雷迪見狀,心生憐意,彷彿忘了自己的性命隻懸一線,脫口而出,說:‘事情說出來會比較好過一點,你不妨說說吧!這裡很安全,沒有人會傷害你的,就算有誰想傷害你,我也一定會保護你。’
‘姊,我保護你,你快走!’那名女子彷彿在克雷迪身上看到弟弟的影子,愣愣地看著克雷迪,心裡隻想著弟弟最後說的那幾句話,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克雷迪情不自禁地走上前,輕輕將那名比自己矮少許的女子摟在懷裡,給予她一個依靠。
似要用儘力氣哭掉悲傷、用儘力氣流罄仇恨。女子緊抓著克雷迪的衣襟,淚水滾滾而下,落在手上順臂而下,在地上形成一窪小水攤,或又落在克雷迪衣襟,濕了他胸前一片。
在此刻,一切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就隻剩下奔泄的淚水和滿腔的仇恨才是唯一。似要掏空了心,女子渾身發顫,緊咬雙唇克製著眼淚和哭聲,卻是一發不可收拾,久久不能自己。
良久,女子哭泣的聲音才緩和變小,淚水也逐漸歇止收訖。
女子掙脫克雷迪的懷抱,緩緩開口,隻是方才失聲痛哭過,聲音有些酸澀:‘我叫尤娜˙蕾˙蘇爾。阿迪瑪就是父母的意思,是尖耳族代代相傳的古語。’
因為克雷迪的誠懇,尤娜幽幽的開了口,娓娓敘述起發生她身上的悲劇,神色悲痛,語調哀傷,令克雷迪揪起一顆心,同感難過。
‘那是約半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尖耳族是自古以來的稀有種族,自從我族被人發現以後,一直不得安寧,除了覬覦我族美貌,優秀的魔法能力也是王國急欲捕捉的原因,我族多年來不斷遷徙,才總算在一偏遠地區安身。但傭兵團不知哪得來的消息,竟然在半個月前大舉入侵,對我族進行捕捉、屠殺。
‘我族的男性為了爭取族人逃跑的時間,勇敢的前去抵抗侵略,但是全都被……被慘忍的殺害了。’尤娜說到這裡,忍不住又落了幾滴悲傷的淚水,一時哽咽的說不下去,深深吸了兩口氣,稍緩情緒後才又說:‘我族的老人、女性和小孩都順利逃脫了,隻是我逃脫不及,被傭兵團的人抓來此。而我那年僅十五歲尚未成年的弟弟,見我被抓,不顧一切的要將我救出來,隻是也同樣遭到了殺害,他……他根本都還未成年啊!’
說到最後,尤娜握緊了拳頭,咬牙強忍不可抑止的悲傷,本已乾涸的淚水又在眼眶中打轉。
克雷迪聽完尤娜的敘述,心中沉甸甸的,非常難受,於是長長歎了一口氣,紓解胸口難當的鬱悶,這才說:‘我必須向尤娜小姐說明,關於傭兵團這樣的任務,我根本沒有參與,而且完全不知情,因此尤娜小姐實在不該把罪責加在我身上。’
克雷迪這麼對尤娜說,卻沒有得到認同,尤娜氣憤的再度舉起短劍,劍指克雷迪說:‘我的族人不也是什麼都沒有做,卻遭到慘忍的屠殺,為何同樣無罪,卻有如此的下場?’說著說著,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又落了下來。
克雷迪說:‘尤娜小姐,我為你族人遭受如此大難深感哀痛,也為傭兵團這種行為向你道歉,雖然說了這麼多都無法平息死者的怒火,但是如果你現在執意要殺我的話,不就跟鐵血傭兵團這種行為沒有兩樣了不是嗎?’
尤娜聽到克雷迪這樣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隻是愣愣的看著克雷迪那溫暖的笑容,手中的短劍也略略放鬆了下來。
正當克雷迪想進一步開口勸慰的時候,小巷子外傳來一陣整齊的步伐聲,讓尤娜的臉色大變,握著短劍的手也舉了起來,恐懼發著抖。
克雷迪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那腳步聲來到了巷子口便停住了,接著是一個人走了進來,大聲說:‘是誰在那邊?’
克雷迪聽著這聲音有點耳熟,正想回頭看看的時候,尤娜將身體挪了挪,剛好可以讓克雷迪和巷子內的物品擋住自己身子,又可以將短劍架在克雷迪身前,低聲說:‘不準動,那些人是來找我的。’
克雷迪先是一愣,隨後便明白過來,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尤娜早晚會被發現的。
他很同情尤娜的遭遇,很想幫幫她,於是也壓低了聲音對尤娜說:‘相信我,我會幫你的。’說完就逕自轉身,一點也不害怕尤娜會否用短劍在自己身上刺一個洞。
克雷迪轉過身後,發現走進巷子裡的果然是自己認識的人──岡薩雷斯,於是說:‘原來是岡薩雷斯什長,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情嗎?’
聽著兩人的對話,尤娜忍不住瑟縮發抖著,不過現在的情況,除了相信克雷迪外,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她在心底不斷禱念著尖耳族侍奉的神靈,祈求自己可以度過這次危機。
岡薩雷斯說:‘有個重要的人逃跑了,是一名女子,長得非常……非常漂亮,耳朵尖尖的,你是不是有看過?’
聽到這個問題,躲在暗處的尤娜一陣緊張,握著短劍的手掌不斷沁出汗水來,一直到克雷迪回答過後,才稍微放心。
克雷迪做了個思考的樣子,說:‘報告什長,我沒有看過這樣子的人。’
岡薩雷斯點點頭,尋思,克雷迪也是今天才剛回到營區,自然不會知道前陣子傭兵團進行什麼任務,更不會知道自己所說的是什麼人物,自然沒有包庇她的可能性。
於是他隨口問了問:‘那你又在這條巷子做什麼?’
克雷迪被這麼一問,立刻緊張的出了一背冷汗,靈機一動,趕緊說:‘也沒什麼,我隻是因為無聊出來逛逛,後來因為尿急,才躲到這條巷子裡。’說完,裝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岡薩雷斯一聽原來克雷迪隻是在這裡方便,自然也不打算再前進一探究竟,畢竟人類的排泄物不是那麼好聞的。
岡薩雷斯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你趕快回營區報到吧!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不方便再繼續在外麵逗留了。’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看到克雷迪胸前一片濕漉,忍不住起疑。
克雷迪發現岡薩雷斯起疑,趕緊問了個問題轉移注意力,此舉卻惹得尤娜又是一陣緊張,他說:‘請問什長,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說的重要的人逃跑了,那又是什麼樣的人?’
岡薩雷斯彷彿被轉移了心思,忘記了克雷迪胸前的水漬,搖搖手說:‘這種事情不要問太多,你還是趕快回去報到吧!’說完,岡薩雷斯就帶著自己那一什,一共十個人,離開了這條小巷子。
等到所有人離開後,克雷迪這才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尤娜也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出聲詢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
‘因為?’
本來克雷迪是想說同情她的遭遇,但是想到這種話說出口,除了惹來尤娜的傷心外,也隻會讓她的自尊加受損。可一時卻又想不到比較好的說辭的克雷迪,也隻能窘在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思前思後,仍舊想不到該怎麼說,隻好含糊應付過去。
‘因為,我不忍心你那麼漂亮的女生,被傭兵團的人抓走。’看著兩行淚痕兀自未乾的美麗臉龐,克雷迪忍不住低喃了兩句,本來以為尤娜不會聽到,但是尖耳族天生靈敏的耳力,已經將這句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而尤娜心底也起了小小的波瀾,她好奇的看了看這個跟族裡長老所說的人類完全不一樣的大男孩,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讓他如此與眾不同。
沒有什麼不同,不過克雷迪擁有的那份純真氣息,倒是給予尤娜一種熟悉的感覺,很像那個與世無爭的尖耳族,很像那個整天嚷嚷要娶自己為妻的鄰居男子,很像那個為了救自己而丟掉性命的弟弟。
想到這裡,尤娜的眼淚又再一次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