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縣這話音才落,門外便是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傳了過來。
「說什麼呢?」
就見一位身著黃綢錦緞,雍容華貴的婦人,氣勢悚然的走了進來。
錐子般的目光,驚的文知縣腮幫的肥肉直抖。
要了親命了!
他這個父母官,就一點不好,懼內!
那是真怕呀!
當年老婆是占山為王的悍匪,無人敢剿。他新科及第,無錢打點,被吏部侍郎以錘煉為由,給了一隊兵馬,讓他這個文官上山剿匪。
他初生牛犢,果真就去了。
結果,可想而知。他被生擒到悍婦麵前,哭嚷著吾命休矣,可惜沒能留下一兒半女,無顏見列祖列宗。
哭的是聲嘶力竭,哀轉久絕!
不料,那悍婦見他麵皮白淨,模樣俊俏,竟強行拉他入了洞房,成了“壓寨丈夫”。
此後,悍婦便不再做匪,自願被他詔安。
而他,便索性在昌縣安了家,成了一任父母官。
轉眼已是二十年夫妻,悍婦餘威猶在,他連個小妾都不敢納。反倒是那蘇百萬,娘們唧唧的娶了四房姨太,每每想起,令他恨的牙癢!
扯遠了,書歸正傳。
文夫人一進書房,文知縣便額頭冒汗,刹那間覺得溫度似乎都降了好幾度,直打哆嗦。
文伊水哭嚷著,將事情緣由說了一遍,
文夫人一聽,頓時歡喜,漸生細紋的眼角眯起,看向文知縣道「王安在怎麼了?我就覺得這人挺好,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一手好畫,你自己也是讚不絕口的,怎麼,嫌他窮,配不上咱女兒?」
有了母親撐腰,文伊水頓時歡喜不已,蠻腰挺的直直的「就是,王安在多好啊!」
文知縣是一陣敢怒不敢言,有些話他是不能明說的。
「這事娘替你做主了,明兒就差人說媒去!」文夫人大手一揮拍板了!
文知縣一聽,這還了得,趕緊道「不行,絕對不行啊夫人!」
兩人二十年夫妻,凡是她定下的事,丈夫即便有不滿也會想著法的答應,這麼直接拒絕倒真還是頭一次了。
「怎麼了?王安在祖上難不成跟你有仇?」她悍匪出生,這是本能的反應。
文知縣一歎,這才道「沒仇,但王家衰落確實與我有些關係」
旁邊文伊水一聽,心頭一凜忙問「爹,怎麼回事?」
文知縣一陣為難,還是說了實話「當年糧荒,王家是昌縣的大地主,趁機哄抬糧價,兼並土地,後來被官府罰沒了半數家產,這事就是我辦的。」
文伊水這才鬆了口氣。
王家的確犯事,被罰怨不得誰,兩家也不算有仇。
「既然占理,你這時候生什麼嫌?王家不好,那是祖上的事,與王安在何乾?女兒既然喜歡,為人父母又有條件,怎能不遂她心願?難不成,你還擔心王安在有天敢對不起我女兒?」文夫人眉梢倒吊,威勢嚇人!
文知縣眼見惹不起,沒了辦法,一咬牙,一狠心道「要我答應也可以,他王家雙親已故,總不能讓我去跟那陳老頭去說媒吧,然後讓女兒嫁去城隍廟,那成什麼了?」
兩人一聽,倒也在理。
「那爹你說怎麼辦?」文伊水憂心的問。
是鐵了心的非王安在不嫁了呀。
文知縣老謀深算的看著了女兒一眼,嘿嘿一笑「那就來個比武招親!」
文伊水一聽,不乾了,氣惱道「爹,王安在文弱書生,你卻要讓他上台跟人比武,這不誠心想讓女兒嫁不出去嗎?」
說著,又拉著娘的手撒嬌道「娘啊,你看爹,他就是想看人笑話!」
文夫人也是一陣不解,但好在多年夫妻,知道丈夫不會無的放矢,便道「你說清楚!」
文知縣這才道「讀書人自有氣節,我就算有心招贅,他也未必肯答應。不如就來個比武招親,這昌縣誰能打贏我的女兒,便是我文府的乘龍快婿。」
說著他看向女兒「女兒啊以你的身手,這昌縣哪個人是你的對手?上台的人你若不滿意,大可出重手,打的他三天下不來床,要是你喜歡的,那就假裝手軟腳軟,主動輸給他嘛!到時王安在上了擂台,眾目睽睽,他還好意思抵賴?旁人要是敢說閒話,爹三十大板鐵定打斷他狗腿!」
文伊水聽的兩眼直冒星星,拍手笑道「就這麼辦,王安在要是不肯上台,我就打昏他,拖上去!」
文知縣聽的直皺眉,聽聽這是女兒家該說的話嗎?
算了,女兒左右也是同意了,文知縣當即喊道「隻手遮天!」
兩名身著青衣青帽的仆人走了來「小的在!」
「去,把招親的台子搭起來,把聲勢吵的越大越好!」
「遵命!」
兩人當即退了出去。
見女兒和母老虎雙雙滿意離去,文知縣這才鬆了口氣。不覺,露出讀書人的笑容「女兒啊,你可千萬不要怪爹!」
文伊水拳腳功夫是有,但她隻跟府裡的下人切磋過,下人怕傷了小姐,因此都刻意忍讓,這才給她一種錯覺,以為天下無敵。比武招親,那可是得動真格了。
實話說,能打贏她的,還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