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言拿起杯子微微仰頭喝了幾口，餘光瞥見調酒師神色焦急，對剛要喝下去的女人喊了一聲，“等一下！”
女人愣住，酒杯離開她的手，被調酒師搶了過去，陳少言也假裝被這聲音驚了一下，喝到一半便停止，抬眼望向調酒師。
隻見他神色有些尷尬，對女人道，“不好意思女士，我剛剛看到有一個蟲子飛了進去，這杯倒掉，我再給你重新調一杯。”
“啊？蟲子？”女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剛要說這裡怎麼可能有蟲子，忽然明白什麼，神色一驚，猛然轉頭看向了陳少言。
這時的陳少言似笑非笑，一言未發，仰頭將餘下的酒喝了下去，然後放下高腳杯，對神色異樣的女人道，“我喝完了。”
“呃……是啊，我的還在調。”女人回答的有些遲鈍。
陳少言換了個姿勢，將左邊的胳膊支撐在吧台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還需要等你把血月喝完嗎？”
“那個……不用了。”女人下意識錯開目光，猛然轉醒之後，忽然發現陳少言是什麼都知道，而且還光明正大將酒換了過去。
而她自己，則是差點上當。
“嗯，那我就先走了。”
陳少言離開了凳子，拉了拉自己的領口，抬腿邁向外麵，身後突然響起她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蕭清夢。”
“名字？一個昵稱罷了。一些住在書店附近的人，都喊我怪人。”陳少言微微側身，看向她，“還有一些人喊我老板，你想要喊什麼，隨意喊就是。”
說完，陳少言頭也不回，就這樣離開了酒吧，留下了神色複雜的蕭清夢。
調酒師在陳少言走後立馬湊了過來，一副餘驚未消的樣子，“表妹，你剛剛要是把那杯酒喝了，我怎麼跟你哥交代啊！”
“他太聰明了，沒辦法。”
蕭清夢神色複雜，她愣了一會兒，抬眼對調酒師催促道，“誒，你繼續調血月啊，我還沒喝呢！”
“好好好，知道了。”
蕭清夢微微皺眉，想著剛剛讓她驚起一身冷汗的陳少言，“差點掉自己的坑裡。”
……
夜幕降臨，時針緩緩指向了十二點，熟悉的報時聲響起，陳少言再次開了門。
外麵的大路上，車輛已經沒有幾個，但是酒吧門口卻熱鬨的異常，幾乎全部都是滴滴打車，或者出租車在接人。
對麵居民樓沒有幾戶亮著燈，陳少言一如既往坐在櫃台裡，翻開了《聊齋誌異》。
“誒，這個又書店開門了？”
“是啊……怎麼還沒倒閉？”
“哈哈哈，你就這麼想彆人倒閉啊？”
剛剛坐下沒有一分鐘，外麵就有兩男兩女結伴而來，帶著濃重的酒氣跨進了書店。
陳少言放下書，率先望向那兩名大概二十來歲的女子，她們明顯已經醉了，被兩個麵色通紅，但是神智清醒的男人攙扶著。
“老板借你這坐會兒！”
說話這男人三十多歲的樣子，脖子上有紋身露出來，陳少言一看便得知他叫趙大錘。他這話其實根本不是問，而是跟陳少言說明一下，之後直接進入書店，就將凳子拉過去，然後挨個將醉在不省人事邊緣的兩個女人按在了凳子上。
另一個年輕人隻有二十多歲的樣子，頭發染了幾種顏色，他擺弄著手機走到門口。
“還愣著乾什麼？你趕緊打車去！”
趙大錘看守著兩個女人，略微不耐煩地朝門口催促了一句。
“知道。”門口的小夥子回應了一句。
“誒，你們怎麼不走了？為什麼要把我綁在座位上啊，我不想坐過山車，我心臟不好，快放我下來啊。”其中一個被按在凳子上的紅衣女人忽然掙紮起來，從凳子上站起來又跌坐下去，口中說著醉話。
旁邊同樣醉酒的白衣女人聽聞卻是激動起來，“啊？過山車？我喜歡
過山車！過山車多刺激啊，你彆掙紮了，坐一次就好了！坐一次就不怕了！”
兩人紛紛說著醉話，那名紅衣女人得到白衣女人的安撫，也逐漸冷靜下來，這讓趙大錘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娘的，女人真難哄！”他低聲罵了一句，緊接著，趙大錘起身來到陳少言跟前，目光四下打量起來，神色蠻橫，“老板，你這有水沒？可以喝的那種。”
陳少言指向對方已經看到的淨水機。
“那有杯子不？”
陳少言聽聞從櫃台抽屜裡將一次性紙杯拿了出來，遞給了男人。
趙大錘什麼都沒說，直接拿了過去。
這樣不禮貌的神色以及動作，讓陳少言皺起眉頭，不過他並未說什麼，而是挨個在這四個人身上掃視了一遍，目光最終定格在門口打車的小夥身上，解讀他命運的同時，麵上一驚，忽然有了一絲異樣。
不知看到了什麼，陳少言勾唇一笑，對著那門口打車的吳品自言自語說了一句，“今天還真是巧了。”
吳品跟趙大錘都沒聽見陳少言說話，都在各忙各的，醉酒的兩個女人也在瞎折騰。
倒了水的趙大錘將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後當著陳少言的麵，若無其人一樣掏出了兩枚白色的藥丸，然後一杯子放了一個。
見陳少言看著自己的行為，趙大錘抬頭看了陳少言一眼，眼神示意他不要多管閒事。
在彆人的地盤，他還敢這麼囂張？
不虧是販毒的。
陳少言內心冷笑一聲。
看著他的行為，陳少言一言不發。
“你瞅什麼瞅？沒見過下藥的？”
趙大錘一看陳少言似乎並不打算多管閒事，一句話都沒有說，頓時覺得陳少言是個怕事的人，更加沒有把陳少言當回事。
“車馬上就來。”外麵二十多歲的吳品又走了進來，看到男人端著的杯子微微一愣，結果趙大錘直接回應，“拿著，藥已經下好了。”
吳品下意識看了陳少言一眼，發現陳少言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趙大錘緊接著也是毫不在意地說了一句，“沒事兒，怕什麼？這老板慫包一個，不敢多說什麼。”
“你等會恐嚇他兩句，說不定他就得嚇得尿褲子了。”
“……行吧，給我一杯。”
吳品勉強接受趙大錘的說法，瞥了陳少言一眼，對於趙大錘如此不見外的行為，顯然並不認同，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隻得繼續進行下去了。
兩人一人手持一杯水，向著兩個女人蹲下，趙大錘對她們道，“來，你們都趕緊把水喝了。這個是神水，解酒滴，喝了可以讓你們變瘦，胸變大，臉變小。”
趙大錘明顯知道女人想要什麼，但是兩個女人都不願意喝，紛紛搖頭拒絕，並且說：“我們不需要，胸已經整大了，臉也打針了，而且我們也不胖啊！”
“嘿！”趙大錘見此又補充了一句，“他奶奶的，你們倒是什麼都敢承認！麻溜點，喝了這個就不坐過山車了行不行？你們不是都害怕？”
害怕坐過山車的那個女人聽聞，趕緊點頭接過水，然後手臂搖搖晃晃就自己往嘴裡灌水。
另一個女人見此也接過吳品的水喝了下去。
兩人喝完了水，過了一會兒，明顯跟沒有力氣鬨騰了一樣，逐漸安靜下來，而吳品的電話也是響起，他按下接聽，望向書店外麵出聲道，“在外麵了是吧？我看到了，你等一下。”
他掛完電話，立馬回身招呼趙大錘，“走吧，車已經來了。”
兩人各自架起了一個女人，剛要離開書店，陳少言忽然開始展示存在感，出聲道，“你們喝了我的水，不給錢？”
聽到這話，吳品一愣，這事倒是忘記了，他腳步一頓，回頭的表情稍微有些尷尬，“你等下，我有點不方便，等送人進了車再給你錢。”
陳少言從櫃台裡走了出來，麵無表情抬眼道，“不行，不給錢，恐怕出不了這書店。”
吳品旁邊的趙大錘聽到這話頓時冷笑了一聲，“呦呦呦，瞧他能耐的，還敢管我們要錢？”
嘲諷了一句，趙大錘繼續往前走，在剛要邁出書店的那一刻，忽然像是被一股風擋回來了一樣，他連連退後兩步，差點踉蹌摔倒，他驚聲問，“這怎麼回事？”
“給錢出門，不然報警。”
陳少言的聲音適時響起。
“老子給你臉了是吧？”
趙大錘剛要發作，便被吳品一個眼神阻止了，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遞給陳少言，陳少言並未接過，而是抬眼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一杯水一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