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巒的山峰間,向下看是純陽宮的鳥簷,回頭是下山的路。
“我就送你到這了.....”白問水撐傘站在紛落了細雪裡,巧笑倩兮。
“再坐一會.....”方無休喝了口酒,尋了一塊就近的禿石頭不修邊幅的坐了下來。
白問水陪著坐下。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方無休癡癡一笑,渾濁的目光看著她,無限深情。
“師妹啊,看到現在的你,我幾乎要忘記,我隻比你癡長了五歲,你今年是.....二十八?”
“是啊,明年二十七......”白問水笑著回答。
方無休仰頭,沉默的喝了口酒,然而這一口太猛,酒液從鼻腔裡湧出來,嗆的他咳了許久,才好不容易止住。
抬起頭時,已經滿是濕潤,分不清是酒還是淚。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了指純陽宮,憤憤道:“你還能守著他幾時,你為何就如此執迷不悟呢?師妹啊,你.....跟我走吧.....”
白問水美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搖頭,堅定道:“不走!”
方無休身體顫抖,又忍不住咳了兩聲,無奈的一歎:“師妹啊,師兄.....老了,用心奉陪卻已無力回天。師妹啊,我知道你愛他,也知道他也愛你,可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這是“不老”劍的詛咒,你們隻會生生相遇,然後生生錯過。師妹啊.....師妹啊.....”
無儘的風雪,漫天而下,老人亦步亦趨的往山下而去,時而嚎啕大哭,時而仰天大笑,雪天路滑,便是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爬起來繼續哭,繼續笑。
山頂之上,白問水望著消失在風雪中的老人,輕輕的呢喃一句:“師兄,江湖無期,請多保重.....”
.....
純陽宮,大雪落滿庭院。
龍傲天站在雪裡,護著那幾株桃樹,凍得瑟瑟發抖,卻不肯離去。
師父來年的桃子酒,可全靠它們了,要是凍死了,那可咋整。
如此想著,他又不免抱怨,師父也真是的,為什麼偏要在初冬時節種樹呢?天寒地凍的,人都未必能熬得過!
正想著,周遭忽地一暖,他抬頭,卻是師父如初雪般純淨的笑臉,以及那把護著他的油紙傘。
“師父,看,下雪了!”
龍傲天鬼使神差的癡了,然後莫名的說了一句。
白問水愣了愣,看著茫茫大雪,不覺柔柔一笑,伸手輕輕的撣去徒弟身上的積雪:“嗯,是啊,下雪了.....”
“師父.....你怎麼哭了?”龍傲天好奇的看著白問水問。
白問水一愣,伸手拭去臉上的淚珠,笑著解釋:“沒有,是融化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