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架,在還沒有吵起來的時候就結束了。向修遠心中的怒火最終在一陣接著一陣的手機鈴聲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與其說是手機鈴聲中,不如說是愧疚中,畢竟給他打電話的人是江晚漁,他出軌是事實。
向修遠匆匆忙忙就走了,而陸綿在他轉過身之後就去向子慕房間裡了,懶得看他那副虛偽的樣子。
“媽媽,你不生氣了?”
陸綿進屋之後就跑到床上抱住了向子慕,什麼話都沒說,隻是溫柔到極致的親了他一口。
“不氣了,剛剛嚇到子慕沒有?”陸綿心存愧疚,怪自己剛才沒控製好情緒。
誰知向子慕卻突然反手抱住她,搖了搖頭:“沒有。老師說,家長也會有小脾氣,就像孩子一樣,我們要像大人一樣哄著你們,不能總對你們耍小性子。”
聞言,陸綿剛想感歎他們老師的教育,小小的向子慕又開口了:“可是爸爸媽媽從來沒有發過脾氣,我還以為我沒有做大人的機會了。”
陸綿雙手一緊,將向子慕貼進懷裡:“但是媽媽答應你,隻讓你做這一次的大人。”
向子慕點了點頭,反正他一點也不想做大人,不想看爸爸媽媽吵架,更不想再看到媽媽被氣到渾身發抖的樣子。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下去,向修遠回家的次數更少了,似乎是上一次的爭吵為他提供了借口,而陸綿也懶得管他。隻不過苦了向子慕,每次都是期待的打開家門,又失望的回到房間。
陸綿以為這種狀態會持續到他們離婚,卻不想一個消息將他們之間僵持的關係打破了。
醫院裡,濃鬱的消毒水味兒依舊是陸綿最不願意聞到的味道,大片大片的白色讓她回憶起她最難熬的日夜,眼前的一切都覺得異常刺眼。
她當初生下子慕,是自己一個人來醫院生下的,李寶華聽說她肚子裡的是女孩,根本看都沒看她一眼。可笑的是她當初還沉浸在向修遠編織的謊言裡,並對那深信不疑,認為向修遠就是單純的太忙了。
可是有哪個男人會忙到,自己老婆生孩子都不來看一眼?大概陸綿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學會自欺欺人了吧,她怕戳破那脆弱的謊言,展現出她和向修遠之間不堪一擊的夫妻關係。
最終,熟悉的腳步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那雙皮鞋踩在光滑的瓷磚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很小但很清晰。
陸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腳步聲異常敏感。大概是從向修遠加班開始,她每晚都豎起耳朵聽著樓道裡回蕩起的腳步,一聲又一聲,分辨出是不是他。
“媽她怎麼樣了?”向修遠來的匆忙,臉頰還在微微泛紅,也不知道在經曆什麼的時候,就被她一個電話支來了。
陸綿語氣溫和,卻淡淡的:“還是老毛病。”
李寶華心臟不好,情緒一激動就會犯病,這次肯定又是誰惹了她。
向修遠鬆了口氣,沒危及到生命就好。他抬眼,見陸綿就站在窗口,身上穿的單薄,瘦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
“馬上入秋了……”你多穿點衣服。後麵這句話向修遠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陸綿溫柔的打斷了。
“嗯,你們公司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吧,我留下照顧就夠了。”陸綿輕輕笑了笑,這笑容飄渺到有些不真實,甚至讓向修遠的心臟一鈍,覺得她即將離他而去。
“好……”鬼使神差般的應了下來,這個字脫口而出之後向修遠才想起來後悔,他抬手想抓住陸綿,卻發現人已經走出好遠。
心中那股落寞的感覺在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被他強壓在心底。
醒來沒見到自己的兒子,李寶華顯然很生氣。
病房裡,李寶華再次被套上病號服,滿臉的尖酸刻薄相,她瞥了眼一旁的陸綿:“我這病,十有八九是你氣的!”
陸綿再次揚起淺淡的笑容:“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吃個橘子吧。”說著,她把剝好的橘子遞到李寶華麵前。
李寶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才拿起橘子吃了一瓣。手上的橘子被剝的乾乾淨淨,甚至上麵的橘絡都被被扯下去了。
“哼,這回不和我犟嘴了?”李寶華得意的冷哼,又塞進嘴裡一瓣兒。
她不愛吃橘子上的橘絡,認為不乾淨,每次都要陸綿扯下去,偏偏陸綿說橘絡有營養,每次都留下。她從那時就認為,陸綿不願意伺候她,連這種借口都說的出來。
陸綿點頭,仿佛李寶華說什麼都是對的:“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這個可有可無的家,並不值得她再付出什麼心力了,他們已經將她消磨的不成人樣了。她自認為是個獨立又自主的女性,但是卻在成家之後,被一個名為“責任”的包袱,壓的不再像自己了。
嫁進了向家,她有贍養李寶華的責任,有照顧向修遠的責任,更有扶養向子慕的責任。她是向家的兒媳,是妻子,是媽媽。
可如果李寶華沒把她當兒媳看,向修遠沒把她當妻子看,那麼她就隻剩下扶養向子慕這麼一個責任了。她又不是狗皮膏藥,乾嘛死抓著向家不放,熱臉貼冷屁股?
但凡李寶華不那麼刻薄,向修遠不那麼冷漠,結果都不是現在這樣。
如果不是為了向子慕,陸綿也絕不會委屈到現在。
李寶華的臉上難得露出滿意的神色,她就願意看陸綿低下頭的樣子。吃光手上的橘子,她挑眉看了眼陸綿:“聽說你和修遠吵架了?”
像是早就料到李寶華會這麼問,陸綿麵上的笑容更加淺淡了,淺淡到幾乎不見:“嗯。”
“為什麼吵架?聽修遠說,你懷疑他出軌?”李寶華語氣帶著幾分試探,可是陸綿的表情根本沒變過,讓她探不到底。
陸綿沒說話,李寶華輕輕咳嗽了兩聲,語氣由試探變為嘲諷:“就算修遠真的出軌,和你也脫不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