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你……”我望著小丫頭眼裡的狠毒與刻薄，隻覺得她過去十幾年的溫和嬌憨仿佛一場笑話，喉頭像是堵了一根刺，許久都說不出話來。就在我呆呆發愣的時候，吳誌卻忽然間目光投向了春兒。“嗯，還是你這丫頭想得周到，我這嗓子可是十幾號人的飯碗，的確傷不得。”吳誌的目光在春兒臉上流轉，似乎對她的乖巧懂事很是滿意，一麵說著，一麵接過他手上的熱茶。我看著他悠哉悠哉喝茶的模樣，又瞧了瞧碎了一地的茶杯，心頭瞬間湧起無限寒涼，恨意也如波濤般翻滾，卻又無可奈何，隻能轉過頭往門口走去。春兒回來的時候，我正把自己鎖在屋子裡，坐在桌前失神。一陣小心翼翼的腳步聲響起，我慢悠悠回過頭，瞧見春兒的臉時，滿心的憤怒和悲傷瞬間又重了一籌。“為什麼要那麼做？你明明知道我和他之間有血……”我盯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恢複了嬌憨膽怯模樣的小丫頭，忍不住破聲吼道，話還沒說完就先紅了眼眶，緊接著一隻粗糙不堪的手便捂起了我的嘴巴。“小姐，你彆喊！”“我……我不是不想讓你報仇，隻是今日若吳誌就那麼死了，您肯定逃不了，他們要是把您扭送官府，那可就是死路一條。”
“柳家如今就剩您一個人了，不能再出事。”
春兒聲音壓得極低，幫忙解釋著，沒說幾句眼裡便噙滿了熱淚。
看著小丫頭急慌慌解釋的模樣，我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隻覺得沉得厲害。
“對不住，方才是我誤會你了。”
“隻是滅門之仇不共戴天，我就算是豁出性命，你一定要殺了那畜生。”
我望著春兒，滿心滿眼都是歉意，卻又十分堅決。
吳誌手上沾著我爹娘，還有柳家上下十幾口人的鮮血，我就算拚上性命，也絕不會放過他，否則的話，爹娘定會死不瞑目。
可春兒聽了卻握著我的手拚命搖頭：“不，小姐，您一定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您放心，我一定會殺了那畜生，替咱們一大家子報仇雪恨。”
春兒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哭腔，哀求我不要和那畜生魚死網破。
“你這丫頭說些什麼？我才是爹娘的親生女兒，報仇是我自己的事，我如今這副模樣也再給不了你什麼，你收拾收拾，挑個他們忙亂的時候，偷偷走吧，自個兒去尋一條生路。”
看著小丫頭哭得通紅的一雙眼睛，我心裡越發墜得慌，忍不住低聲說道。
可小丫頭卻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小姐這輩子您在哪兒春兒就在哪兒，就是死也不離開您。”
春兒跪倒在我跟前，話裡的空腔越來越重，幾乎已經掩蓋了原本的聲音。
我瞧著她堅決倔強的模樣，知道這丫頭跟我一樣，打定主意的事誰也勸不動，便再也說不出什麼，隻能默默搖頭。
“行了，起來吧，地上涼。”
良久，我終於收斂了滿心的悲傷與無奈，抬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