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祖卻勸她說:“這還應該怪我,疏於對你的管教啊。那公主本來就恨我,因為她看上了我在城外的萬畝良田,想低價問我買,我舍不得,現在呢,那良田算是白白被人給拿去了。明天我和你娘就要被處斬了,你也要被官賣,以後爹娘就不能照看你了,你要自己小心啊。”
陳月娥沒有說話,她在心中暗自發誓:如果我陳月娥也有鹹魚翻身的時候,我一定要長樂公主加倍償還。她暗暗地將手中攥著的一把稻草捏得粉碎,這個世上沒有所謂的救命稻草,要救命還是要靠自己。
第二天的一早陳月娥的爹娘就被拉出去處斬了,陳月娥在牢中以清水代酒灑在了地上祭奠爹娘的亡靈。此時她回轉頭來看了一眼應娘道:“對不起啊,應娘,連累你了。”
應娘卻哭著搖搖頭,道:“不,小姐,是應娘不對,應娘辜負了老爺和夫人的厚愛,應娘應該看著小姐的,不能和小姐一起出去瘋。應娘沒有做到。”
陳月娥長歎了一口氣,給應娘梳理了一下亂蓬蓬的頭發,道:“就要被官賣了,怕不怕?”
應娘卻苦笑著搖搖頭道:“不怕,反正應娘也是奴才命,到那裡都是當奴才,賣到哪裡都是一樣的,倒是苦了小姐了,小姐沒有遭過這樣的罪啊。”說到這裡又哭了起來。
陳月娥心中頗為感慨,入獄之後,娘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也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恨透了她這個女兒,爹爹也沒有怎麼安慰過她,倒是這個侍女一直在為自己著想,陳月娥一時間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她長歎了一口氣,心說:應娘,你放心,隻要一有機會,我就會帶你逃出去的。她儼然已經將這個侍女當成了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明天就要被官賣了,也不知道會被賣到什麼人家,應娘倒是很懂得自我安慰,竟然還能夠睡著,陳月娥可睡不著,與其是現在這樣的結局,她寧願還是不要穿越,就算是表演雜技的時候摔成腦殘也好過現在這樣受折磨啊。
明月的微光透過牆上的窗洞照進來,夜色靜謐,就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候,陳月娥突然聽見了外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陳月娥便看見在窗洞處伸進來一個腦袋,她定睛一看不覺心中一喜,這不是楊逸史嗎?
“楊大哥,你怎麼來了?”陳月娥激動地說道。
“小傻瓜,我是來救你的。難道你還真的等著明天我會出錢來買你嗎?就你這瘦小莆乾的身子雖然說值不了幾個錢的,可是老子也不舍得花錢買你啊。”楊逸史說著便從窗洞處升下來一根繩子,對陳月娥道:“來吧,抓住繩子,我將你拽上來。”
陳月娥應了一聲,也不用楊逸史使勁,隻是雙腳在牆麵上一使勁,就已經來到了窗口,隻可惜那窗口實在是太小了,隻夠讓陳月娥將腦袋伸出來,身子卻卡在了裡麵。
陳月娥失望地縱身回到了牢中,道:“算了吧,舍不得花錢買我,那你就一個人走吧,眼不見為淨,不看見我就不會心煩了。”
楊逸史卻笑笑道:“越來越有意思了,你等著,我一定會將你救出來的。”楊逸史說完便縱身下去了。楊逸史在牢門外轉了兩圈,這時候突然看見一個身背竹筐的雜役走了過來。這個人是專門負責將牢中瘐死的囚犯的屍體給搬運出去的,一般來說都是在半夜進行,隨便找一個亂墳崗子埋了屍體就算了。
楊逸史看著這個人不覺計上心來,他一閃身躲在了一個角落裡麵,當那個雜役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楊逸史突然出手在那人的後頸處敲了一下,那個人軟軟地倒了下來,片刻之後楊逸史已經打扮成了一個雜役的樣子,背著籮筐來到了監牢的門前。
看門的早就已經醉得不成樣子了,他隻是看了一眼楊逸史手中的令牌便打開了門揮了揮手,道:“去吧,今天又有一個犯人死了,你說煩人不煩人啊。”說著就又歪在一邊睡覺了。
楊逸史走了進去,牢中很安靜,隻能偶爾聽見有犯人的呻吟聲。楊逸史幾步便來到了關押陳月娥的牢房門前,將頭上用來遮蔽的帽子摘下,道:“大小姐,我來接你了。”
陳月娥看見楊逸史真的去而複返,不覺高興了起來,她笑著來到了牢門前道:“真的不舍得花錢買我,要將我給偷走啊。”說話間楊逸史已經將鎖頭給扭開了,對陳月娥道:“快點,鑽進這個竹筐裡,我背你出去。”
那竹筐是背死人用的,聞上去的味道顯然不好聞,不過陳月娥此時也顧不上這些了,她捂著鼻子就想要鑽進去,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道:“對了,你反正來都來了,不在乎多救一個人吧。”陳月娥指的當然是應娘了,在她心目中的大俠總是會對人有求必應的,可是誰知道此時楊逸史卻皺起了眉頭,道:“不行啊,這個籮筐太小,裝你一個還行,兩個怎麼裝得下呢?”
陳月娥沉了臉,道:“你隻是舉手之勞都不肯嗎,反正你救一個也是救,救兩個也是救啊。”
楊逸史見陳月娥遲疑著不想出去,便著急了起來,他害怕會被獄卒發現了自己的行蹤,於是便伸出兩指搭在了陳月娥的脖子處,陳月娥剛想問他想乾嘛,就感覺脖頸處一陣酥麻,然後便沒有了知覺。
楊逸史將陳月娥那溫潤如玉的身子放在了籮筐裡,然後幾步就走出了牢房。出去的時候也很順利,那個醉酒的獄卒甚至都沒有抬眼看她一眼。楊逸史很快就將陳月娥搬運到了一片樹林之中,將她放出來了之後便輕輕地拍打她的雙頰,陳月娥終於從昏睡中清醒了過來。
當陳月娥清楚地看見應娘並不在自己的身邊的時候,便用自己那一雙粉拳捶打楊逸史的胸口,道:“你這個壞人,我說了你要是不救應娘的話我就不走,我絕對不會丟下應娘一個人走的。”
楊逸史笑道:“怎麼,一個小小的丫頭就那麼重要嗎?”
“誰像你一樣啊,有異性,沒人性。應娘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能夠丟下她不管呢。”陳月娥脫口而出。
楊逸史越來越覺得這個女子說話有意思了,他點頭道:“好吧,誰讓我是玉樹臨風的楊大俠呢,就再走一次將你的應娘背出來吧。”他拾起地上的籮筐剛要走,就聽見監牢那邊傳來了人聲和鑼鼓聲,原來已經有人發現跑了犯人,正集合人手準備緝拿呢。
楊逸史眼看救人無望,隻能攤了一下手。陳月娥稍一遲疑,轉身就走,道:“我回去,他們發現了我不見一定會逼問應娘的,我不能讓應娘受苦。”
“你瘋了,好不容易出來的竟然還想要自投羅網?”楊逸史拉住了陳月娥,可是陳月娥卻拚命想要掙脫他的手。
就在這時候樹上傳來了一個女人嬉笑的聲音,有人說道:“果然是主仆情深啊,不錯,有情有義,看來我沒有看錯人啊。”話音剛落一個長袍女子從天而降出現在了陳月娥的麵前。
楊逸史嚇了一跳,以他的功力竟然沒有能夠發現有人躲在周圍,這真的是自己的失誤。他上下打量那個女子,注意到了她手中拿的紅色長練。陳月娥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大聲說道:“你,就是那天晚上……”
女子點點頭,道:“你真的想回去嗎?若是想,我送你回去。”
“你是誰?”
“我是教坊總教習公孫氏。在這裡多多少少也能夠說得上話,如果我送你回去的話,他們一定不會為難你的。”公孫氏微笑著說。
楊逸史連忙攔在了陳月娥的身前,道:“你一會兒救她,一會兒又要送她入火坑,你究竟什麼企圖。”
公孫氏冷峻地一笑,道:“送她入火坑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她若是就這麼逃走了,那就是朝廷的欽犯,被抓回來的話可就不止是官賣這麼簡單了。難道你要她流亡一輩子,不能抬起頭做人嗎?若是服從判決的話,或許還有一日能夠出頭,如果被一戶好人家買走,或許還能夠從此衣食無憂,比如說,如果她進教坊……”
楊逸史聽見了公孫氏的話恍然大悟,他是個散漫的江湖人,平常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哪裡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多的講究呢。陳月娥聰慧過人,聽出公孫氏有意收留自己,便甜甜地叫了一聲:“公孫姑姑,你真的願意買我嗎?”
公孫氏笑了,道:“我給你一夜的時間,若是你能夠做到我下麵的這招絕技,我就買你。”說完了這句話後她便從懷裡拿出了一卷長長的繩子,一伸手將繩子的一頭拋到了空中,緊接著就又是幾次拋甩,那繩子就在空中垂直地懸掛了起來。陳月娥看呆了,她想不通這繩子上麵沒有抓撓又是怎麼在空中憑空掛住的呢。
這時候就看見公孫氏抓住了繩子,幾個縱越就爬到了繩子上麵,漸漸地越爬越高,隨後竟然消失在了空中。陳月娥驚訝萬分,伸手觸碰了一下那根繩子,那繩子突然之間就從空中墜落了下來落在了她的身上。
此時空中傳來了公孫氏的聲音,她悠悠地說道:“繩子你留著,給你一夜的時間思考,明天我要看見你是如何施展這一招的,如果你做到了,我就收留你,否則你就隻能自生自滅了。你如果想跟著楊逸史亡命天涯的話自可以跟著去,若是想回去的話隻管大膽會牢中,我已經和牢頭說過,他們不會為難你的。”說完這句話就再也沒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