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依依一瞬間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還想要開口強辯,然而雲悠然直接就越過她去,朝著站在涼亭之中的兩人走去。
就是這兩個人害死了這具身體的主人,雲悠然清冷的眸子微抬望向站在亭中那個紫衣翩翩的男人,玉冠折扇,劍眉星目,身姿挺拔又氣度不凡,然而眉宇間的涼薄卻是一眼便能看清。
心猛然間一陣抽痛,不是因為自己,而是這具身體的記憶太過深刻,以至於她的靈魂進入了之後依舊能感受到深重的悲哀。
“你,沒事吧?”南宮瑾第一次對上那一雙清澈的靈眸,隻覺得那一雙眼睛很深很深,又帶著痛徹心扉的憂鬱悲傷,仿佛是最深最誠摯的悲慟,幾乎要將他的靈魂吸入其中,關心的話下意識的就說出了口。
然而再看之時,第一次,他第一次在這雙眼睛之中看到了冷漠、不屑,甚至是痛恨!南宮瑾忽然發現,當他習慣了那溫柔愛慕的目光之後,這樣的眼神是那樣的刺心,刺得他恨不得拽住對方的肩膀讓她收回。
“雲小姐,瑾哥哥的印鑒呢?那可是瑾哥哥的命!”白茹雪見雲悠然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南宮瑾,一陣酸澀的醋意彌漫心頭。
依舊是老的一招,卻是最有用的一招。
隻可惜,那是曾經。
“白茹雪,印鑒在你的手上對不對?”雲悠然不緊不慢的收回自己的眼神,清冷的眸光仿佛是一道淬著冰棱的冷箭射向白茹雪。
被那樣的犀利眼光逼視的白茹雪微笑僵在臉上,眼神飄忽不定,那一隻藏在袖中的手將紫衣侯的印鑒捏的幾乎要嵌進肌膚之中。
“雲小姐,你在說什麼。就算是瑾哥哥喜歡我,說過要娶我,你也不能這樣冤枉我啊,”白茹雪依舊用著之前的辦法,故意提起最能刺激雲悠然的話,柔軟帶著體香的身子下意識的朝著南宮瑾靠去。
“南宮瑾要娶你關我何事!”雲悠然冷嗤一聲,仿佛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那一種輕蔑是從骨子裡刻出來的,讓白茹雪的臉色更加慘白。
眼淚盈滿眼眶,梨花帶雨的模樣不知道軟化了多少男人的心,轉頭向一直不說話的南宮瑾求助道:“瑾哥哥。”
聽到雲悠然的那句話之時,一旁的南宮瑾身子一僵,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之時心頭竟然有些抽痛,他不喜歡聽到這句話,下意識的開口瞪著雲悠然教訓:“悠然,向雪兒道歉!”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命令我!”飛快的側過身,躲過了南宮瑾伸過來想要拽住她的手,言辭激烈的對著他的舉動毫不客氣地訓斥道。
她可不是之前那個一心一意將他放在心尖子上的雲悠然了,如今的雲悠然甚至看也懶得看一眼南宮瑾,抬腳朝著白茹雪緩緩靠近,嘴角噙著的弧度仿佛是地獄的惡魔臨世一般。
感覺到鋪天蓋地的危機感朝著自己湧來,白茹雪忽然覺得眼前這個起死回生的少女是地獄爬上來的夜叉一般,下意識的朝後退去,可是對方仍舊步步緊逼。
“你走開!彆過來!”
終於精神被壓垮的白茹雪猛然甩開了雲悠然伸過來的手,腳下不知怎麼被一絆,整個人都被甩出了亭子,手中的印鑒同樣也飛一樣的快速墜入了水流之中,緊接著撲通一聲——是白茹雪落水的聲音。
“救命啊!救命啊!”白茹雪無助的呼救聲隨即響起,帶著慘烈的淒楚驚慌,隨即被淹沒在了湍急的流水之中。
“雲悠然!你——”南宮瑾氣紅了臉,也不知道是因為印鑒,還是因為白茹雪,亦或是其他,隻是這些都早已經不是雲悠然所在意的了。
“侯爺,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伸手想要扶一把白小姐,是她將我的手甩開的,”無辜的撲閃著大眼睛,裡頭洋溢著委屈,然而更多的卻是靈動狡黠,那樣的流光溢彩是南宮瑾從來就沒有看到過的。
難道傻子之前都是裝的?
南宮瑾薄唇微抿,心中一瞬間彌漫開一層被欺騙的憤怒。
“真是無趣,瞧我這一身都濕透了,侯爺,恕我先行告退了。”她原本還想要留下來看戲,可是身體之中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從心口逐漸彌漫開來,不斷的侵蝕著五臟六腑,甚至是四肢百骸。雲悠然痛的幾乎要暈過去,卻仍舊強忍著開口,隨機轉身就走。
“你不準走!”南宮瑾不知怎麼的,身體不自覺的就伸手扯住了雲悠然。
從來都是他先走的,她雲悠然向來都是用那種甜的發膩的眸光凝視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他以往對此厭惡的恨不得剜去她的眼,不知怎麼今個兒忽然很想要看,看著這一雙靈動的眼凝視著他離開的模樣。
“侯爺,有空攔著我,還是去想想你的印鑒和女人吧。”對於牛皮糖一樣扭捏的男人雲悠然冷哼一聲,無情的甩開了他的手,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那裡。
一步,兩步,三步……
應該夠遠了,雲悠然又撐了一刻鐘這才跌跌撞撞的倒在了一條溪水邊上,眼皮子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又一道劇痛襲來,她一個不穩倒在地上,僵直著身子,腦中隻餘下空虛,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暗,最終跌落進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荒蕪人煙的野外溪流之邊,誰也沒有看見暈倒在地上的女子,背部濕透的衣服間隱隱透出明滅的紅光,宛如一朵紅蓮妖冶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