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賬抬起,果然和林子誠想的一樣,一張曆久彌新的八仙桌露了出來,桌麵是一整塊的木材,看不出是哪種樹,不過也是彌足珍貴。
更令眾人驚訝的是,八仙桌上纏著些狗血淋漓的墨鬥線,下麵居然還掛著一隻掏了眼的狗頭。整個偏房裡的狗血氣就是這裡散發來的。
惡狗壓凶魂,掏了眼睛的狗更是惡。
八仙桌的雕飾上也有玄機,五龍銜珠,螭龍壓寶,都是鎮邪的樣式。
八仙桌上平放著一塊玻璃,玻璃下就是今天的主角,那張泛黃的照片。
這所有的準備,都堤防這張照片,可見侯家人對這張照片怕的很!
眾人眼光都盯著,林子誠才發現,原來不是照片泛黃,而是裡麵的背景就是這樣的。
道法和盜墓的眼力都不差,隔著幾米遠也能看個差不多,照片上裡的東西也不複雜。
一塊黃泥灘上,擺著一口血紅大棺,棺裡也泥濘的很,但是卻插著九根柱子,其中七根是按照北鬥七星的樣式來的。
圍著這九根柱子,還有一些紅線銅錢,似乎按照某一規律擺布。
林子誠和竿子也不認得這什麼東西,看陸壹玖的樣子 似乎也不認得。林子誠抬眼看看眾人,多數都是和他們一樣沒有看出個什麼頭腦來。
但是,也有些一些人一下子臉色就變了,其中就有那個說的神乎其神的六指鴉婆!
“先生,請。”侯老爺子抬手道。
阿亢上前,先拿出個葫蘆小瓶,在桌麵上灑了些水,動作流利,仿佛信手拈來。
這般的道道,立即就招來幾聲冷哼,也不知道是誰。
阿亢抬眼環視了下眾人,嘴角微斜,咬破中指在桌麵上一點,立即火花劈裡啪啦四濺。
這可把在座的都下了一跳,林子誠也是瞪大了眼睛,那小女孩表情就更誇張了。
更讓眾人心驚的是,桌麵上居然爬滿了黝黑的手印子!像是幾個小孩在上麵來來回回爬過一樣!
“還好有下麵狗頭掛著,不然沒人靠近地了這張桌子,恐怕帶照片回來的人全死了。”林子誠心裡暗道。
阿亢對侯老爺子拱手,問:“侯老爺,在慶德園作亂的是不是嬰靈?”
侯老爺子捋著胡須點了點頭。“不瞞在座,此事乃我侯家秘聞,萬萬不可聲張出去。不過既然諸位來蹚這渾水,那就是賞我侯百川的臉,不論是否參與下去,我侯家都有重謝!”
此話一說,下邊就是一片的阿諛奉承,這種話聽得林子誠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身後的侯席慕攤攤手,四座皆靜,侯老爺子沉了沉聲:“實不相瞞,半月前,我侯家聯袂禾山譚三狗王,在長江上遊處倒了個千年老鬥,當時我侯家之人並沒有下地,幸逃一劫,下了地的都基本折了,連譚三狗王也未能幸免,最後是這譚三狗王的一條狗叼出了這張照片,從而給我侯家惹來大禍。”
這譚三狗王的名號一出,在座就有好幾人倒吸了一口氣,林子誠也了解一些。據說,這譚三狗王在解放前就叱吒行內多年,善以死人肉養狗,據說他的狗能識彆風水穴位,判斷機關奇門,更能撕咬厲鬼,是風雲級彆的存在,快一個甲子的年歲,從未失過手。
沒想到這次折在了這長江墓裡,連個屍體都沒撈到。
阿亢微微皺眉,道:“侯老爺,恐怕從譚三狗王打出盜洞開始,這個劫侯家就已經逃不了了。這譚三狗王也算得仁義之輩,帶出這唯一線索,侯家才能借著這條線索免遭滅門之禍。”
“侯老爺,可細細說來,是何人請動您和譚三狗王去倒這個長江鬥?”阿亢問。
侯老爺臉色微微陰沉,說:“這個先生無須多問,還是先看看這張照片上的玄機。”
看侯老爺子臉色不善,阿亢也沒敢多問,拿出一些類似於木匠工具的玩意兒,隔著玻璃仔細測算照片裡的東西。
“這所有的玄機都在照片裡,看來那譚三狗王進了墓裡就知道了一切,到死也要把這張照片傳出來。”林子誠心歎。
一番研究後,阿亢把手上東西一放,目光中居然有絲興奮之色。
眾人都眼露詫異,這到底都有些什麼玄機。
“這九根柱子你們知道是什麼麼?”阿亢抬眼問眾人。
卻沒有一人回答處,沉默片許,阿亢神秘道:“是嬰孩的脊梁骨!”
“阿亢,說清楚了。”侯老爺子麵色微沉,語氣不善,這風水師阿亢雖然一身本事,但是卻持才淩人,尤其是見了奇物更加容易沒形。
“老爺,這是九子陰棺!”阿亢道。
九子陰棺一出,在場絕大多數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連身後的竿子的驚了一聲。
林子誠摸不著頭腦,這時候也不敢發話問,總之當個厲害的東西。
“阿亢,你看見什麼了,都告訴大家吧!”侯老爺命令道,眾人點了點頭,不想再聽他賣關子了。
“這當真是個手段通天的人物啊!”阿亢連連搖頭驚歎,指著泛黃的照片道:“老爺,您看七根嬰孩脊梁骨的擺式還有這銅錢紅線的走勢,這就是蒼龍七宿!而兩邊兒放的是太極的陰陽。乖乖,九子陰棺是什麼?是遭天譴的曠世凶物!被他活脫脫玩成了奇門遁甲,他把這麼大的風水和五行框進去,他要乾嘛?”
阿亢收住話尾,對眾人神秘一笑:“嘿嘿,恐怕天有多大,他要乾的事兒就有多大!”
侯老爺子湊近眯眼瞅了瞅,好像還真和阿亢說的那樣有幾分蹊蹺,心裡打了個轉。以他快入土的閱曆都沒碰見過一回九子陰棺,何況這人還唱這麼一出,弄不好,這事情會鋪大了!
阿亢尋位坐下啜了一口茶,眼芒不動聲色地一掃而過,他這一番話扔出去就是一大炸,這些人雖然是行裡縱橫數十年的老手,但緩過來還需要一些時分,更何能摸清他話裡的玄機?
眾人啞然,暗色的房子裡隻剩下些粗重而小心的呼吸,隨著頭頂上那一盞黃燈搖擺。忽然一遝青色的纖影進入眼角餘光,眾人微驚,紛紛轉頭,起身者正是侯席慕。
“阿亢,那九隻小鬼在哪?”侯席慕盯著他問道。
阿亢眼裡閃過精芒,臉上一樂,道:“怪才!這位姑娘問道點兒上了!”
這下座的人都是疑惑,照這個理,那九隻小鬼不就在慶德園作亂麼?
阿亢眼睛看著大家道:“在哪不好說,這人物在長江墓裡擺下九子陰棺這等凶物,看似鳩占鵲巢,實則是擺下個龍門陣,拱衛這長江大墓,而裡麵理所應當是九根嬰孩脊梁骨,本尊在其他地方,千裡兩墓,互相映照,一日不破這九子凶局,這長江大墓是一日不可進,通天的本事也不成!”
眾人鴉雀無聲,沒想到是這麼一個局。
阿亢一掃眾人道:“這人設下風水,本事是鬥轉星移,為的就是讓這九子出來興風作浪,將知道這墓的人滅口。”
座下有人問道:“如何能破這凶局。”
阿亢品了一口茶水,連連歎息道:“在下意思已經明了,破九子凶局,必須銷毀他們的本尊。天道因果,手段通玄的人物自然能憑借這慶德園禍亂窺探天機,在下才疏學淺,尚且無能為力。”
話到此,眾人已經知道,這個事情算是明了了。
沒想到陸壹玖一拍林子誠的肩膀,低聲道:“沒這麼簡單。”
林子誠一愣,細細想來,似乎這裡麵還有更大的漩渦,眼觀在座,看到一些老怪物的神情就明白了,事情還沒有真正說清。
那六指鴉婆的目光時不時落在侯老爺子身上,似乎在尋求點什麼。
沒有人敢輕舉妄動,都知道事情可能不止風水這麼簡單。
其一:這長江大墓和另一座墓的深淺未定,這九子凶局能否解開都是二話。
其二:是誰請動侯家譚三狗王去倒這個鬥?那人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一切,侯家入了彆人的局,現在又薈聚天下諸雄,是不是也被這人算計進去了?
無一人說話,那小女孩似乎也受了驚嚇一般,拉著鴉婆的袖子,小心翼翼看著眾人。
阿亢忽然起身,掃了一眼眾人,拱手道:“給各位提個醒兒,在下今日出門抬眼看天,心裡著實瘮得慌,便於啟程前在家中擺了一卦。”
話到此,阿亢頓住了,一時間房間裡的氣氛無比凝重,眾人眼裡都露出幾分異色,從心裡都猜到了些什麼。
阿亢沉著喉嚨道:“不瞞各位,是個凶卦。”
後老爺子置在桌上的手一跳,臉色青了幾分。阿亢繼續道:“在下不過是這場局中的一個過路人,但這於在下都是下下之卦。各位如及時脫身,山高水闊,未嘗不能……”
“夠了!”
阿亢的話被深深截住,他瞥了一眼身旁,侯老爺子臉色鐵青,眼睛裡凶得可怕。
“各位,保重。”阿亢當即再次拱手,轉身離去,大大方方出了門。
這一突變,現場就寂靜了,都看著侯老爺子臉色,心說這阿亢當真什麼話都敢明麵說啊!不過這也給他們提了個醒,畢竟主事的是侯家,他們及時脫身也不算晚。
半刻後,侯老爺子沉聲道:“我會請人出山尋墓,事成之後我會給諸位下帖,到時願來我侯家必然歡迎,不願意來想就此收手的,我侯百川也不會虧待諸位。”
這話算是給大家夥打了針定心劑,現場氣氛就緩和了。
侯席慕作出個請的手勢,眾人相繼起身離場,竿子乾忙跟林子誠腳步。
“誠哥,怎麼說?”竿子問。
林子誠攤攤手:“到時候看。”
回頭看,侯老爺子定身坐在那張太師椅上,屋裡昏暗暗的,看得他心裡有點慌。
路過那幾幅棺材時,那個道師已經不見了,地上一大攤殷紅的血跡,不知道那道師現在是福是禍。血棺用手臂粗的銅鎖捆住了,加上一枚人頭大的銅鎖,四角還掛著狗頭。
出了慶德園,眾人皆散,那小女孩跑過來拉了拉林子誠手遞給林子誠一張小紙條,神神秘秘看著他笑而不語,隨後立即跑回鴉婆身邊了。
林子誠看過去,那鴉婆眼神不善,他立即又把目光縮回來,把紙條揣進兜裡。
侯席慕湊上來,笑如春風。
林子誠看著她,誇讚道:“可以啊,表現很好。”
“那可不是,林大哥到時候彆輸給一個小女子。”侯席慕一笑風情萬種。
林子誠心裡暗歎這貨以後還不得禍國殃民,笑道:“你確定我一定回來?”
“嗯,我可相當確定。”侯席慕對他一笑,轉身離去,背影和走姿足以將每個男人迷的神魂顛倒。
“女人真是妖啊!”林子誠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道。
竿子和陸壹玖也把車開過來了,林子誠看著陸壹玖萬年不變的死魚臉,問道:“我和竿子還會在越饒市的酒店暫住等消息,玖哥,你怎麼打算。”
陸壹玖沒有什麼猶豫,答道:“我先回水雨軒,之後再做打算。”
林子誠猶豫了一下,爽快道:“好!山水有相逢,有緣必會時日不遠。”
送走了陸壹玖,這下又剩下了他和竿子兩個人,現在就是回酒店帶著,以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