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一夜吹南枝,更吹殘夢。夜長夢清冷,寒月深閉重帷。早起倚窗兒,殘花落儘見流鶯……”
經過好幾代人精心修葺,斜月洞內阡陌縱橫,四通八達,通往多處石室。其中最偏遠的一處石室靠近山壁,透過山壁上掏出的窗戶,倚窗外望,一片蒼翠。
窗戶旁邊有一道石門與外邊相通,竹籬笆圈出一片小院兒,院中遍植花樹,此刻漫地殘花。一身素白衣衫的女子溫玉般皓腕支在下巴上,斜倚窗台,滿目傷感,嘴裡悠然吟著不知名的曲子。
這女子美極,但見她霧鬢輕籠蟬翼,雙眉淡掃宮鴉,一雙妙目似喜非喜,一點朱唇似閉非閉,星眸中淚光點點,斜倚似照水嬌花。吐字時金聲玉韻,歎息時聲淚俱下。
“小姐,外邊風冷,你怎麼出來了?”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子穿過花樹,冉冉而來,麵含抱怨的說道。
這女子不是彆人,正是現任斜月洞主上官遠誌的獨生女兒上官曉影。
被丫鬟數落,她卻不以為意,伸手從丫鬟手中接過一方手帕,細細擦拭了一下眼睛,悠悠歎道:“又是一年春儘,妙慧你看,這滿院的殘花,她們該是多麼不想凋謝啊?”
小姐又犯癡了。
丫鬟妙慧心中一笑,奔入屋中取出一件披風給上官曉影蓋在身上,寵溺說道:“偏就小姐善心,這滿院的花樹能夠跟了小姐,不知是修了多少年才得來的善緣。”
“你又取笑我了,花樹乃是死物,哪裡又會修什麼善緣?”上官曉影搖頭歎息。
那你怎麼知這漫地花瓣不忍凋謝呢?這話在丫鬟的嘴裡盤旋片刻,到底不忍打趣,最終出口就變成了:“回屋吧,前幾日你的風寒剛剛好些,眼瞅著又要變天,風冷,莫再犯了。”
“等會天氣暖些,你我將這院裡的花瓣掃起,一起埋了吧。”上官曉影邊說邊站起身來,一手抓著妙慧的手臂,往屋中走去。堪堪走到門口,就聽通往內洞的門外有腳步聲響起,“表姐,”隨著一聲呼喚,兩道人影一前以後推門而入,其中一人,麵若桃花,赫然是畫劍。
“原來是表弟,起的挺早啊!”上官曉影淡淡的打了個招呼,接著麵色一變,衝畫劍問道:“葉凡呢?你倆一起去摘杏子,怎麼不見他歸來?”
此言一說,妙慧也豎起了耳朵。
聞人逐日麵如冠玉,目似點漆,嘴角翹著,掛著一副邪魅的笑容,屬於很吸引女人的類型。見上官曉影相問,不容畫劍回答,他上前一步說道:“不瞞表姐,此番我們前來,正要跟你說說葉凡的事情。”
“葉凡怎麼了?”妙慧雙目猛睜,衝口問道。上官曉影也眉頭微聳,盯著聞人逐日,等他下文。
聞人逐日回頭看了畫劍一眼,眼睛微眯,淡淡吩咐道:“把你昨日所見,一字不落的告訴小姐聽!”
“是”,畫劍微不可查的衝聞人逐日一笑,答應道,隨即直起身來,開始講述:“昨日我和葉凡一起去摘杏子,一路上就感覺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等到了一片杏林,他便推說有點事情,讓我自己摘杏,他則往林子深處走去。”
“他去乾什麼?”妙慧問道。
見成功的挑起了妙慧的好奇心,畫劍心中暗自得意,一挑眉毛說道:“是啊,我也納悶呢,所以便悄悄的跟了過去。小姐,妙慧姐,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
“什麼?”妙慧急忙相問。
“我看到了水伯,被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施以酷刑,好像再逼問他什麼消息,葉凡就站在紫衣女子的旁邊……”
“你說水伯?”上官曉影麵上一直淡淡的,直到此刻終於動容相問。
“我看你又再編排葉凡的不是吧?水伯可是玉清八階的修為,對他施以酷刑?開玩笑!”妙慧白了畫劍一樣,不屑說道。上官曉影一聽此言,點了點頭,麵色轉緩。
“我一個小小書童,怎麼敢拿這麼大的事情開玩笑呢?”畫劍急忙說道,隨即又道:“你們是不知道那紫衣女子的身份……”
“什麼身份?”妙慧打斷畫劍問道。
“後來她好像傳功與葉凡,曾經自稱搖花!”畫劍斬釘截鐵的說道。
“搖花?”
“搖花?傳功葉凡?”
“我聽畫劍所言,那紫衣女子的裝扮,應該是那魔尊龐加的愛女搖花魔女無疑?年前爺爺劍斬龐加,如今他的女兒前來,定有陰謀,我們不可不防啊?”聞人逐日憂心忡忡的說道,隨即又道,“水伯功力通玄,按道理說搖花即使從娘胎裡開始修行,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對手,此番被抓,定和葉凡有關係。魔門有種秘法,名喚“種魔大法”,專為提升門下弟子修為之用,依畫劍所說,搖花仙子定是施展大法,以作酬功罷!”
“就是,我早就看葉凡那小子不是東西,前日晚間,我曾看他偷偷摸摸的從水伯房間出來,昨天又看到搖花給葉凡傳功,小姐最是聰明,此中因果定能想的明白。”畫劍說道,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你是怎麼看到的?”上官曉影突然問道,緊接著道:“世人傳言搖花仙子乃是魔道千年一出的修行天才,她的修為,若按我們道家的境界劃分,應該在玉清八九階之間,你說的如此清楚,定然離著不遠,她怎麼會沒發現你呢?假如她發現了你,又怎麼不殺你滅口?”
上官曉影詞鋒如刀,畫劍看了聞人逐日一眼,心說幸虧公子聰明,想到了此問,連忙答道:“小姐有所不知,我在成為公子書童之前,曾經在家族魅影堂待過兩年,加之那搖花仙子急於逼問水伯消息,心神不定也未可知,所以……”
他停住不說,上官曉影卻明白了他的意思。要知道聞人家族的魅影堂乃是專司刺殺的組織,天下皆知。裡邊的人修行境界未必多高,但隱蹤藏形的法門卻個個厲害,如此說來,倒也能夠說通。
“你說的當是昨晚之事,怎麼不早來告訴我?”上官曉影心中又湧起一個疑問,開口問道,說完緊緊的盯著畫劍的眼睛。
畫劍的眼睛眨都不眨,麵上湧起一番羞愧之色,吞吞吐吐說道:“我生怕搖花魔女發現我的行蹤,趴在那裡動都不敢動,直到她和葉凡進入一個山洞,這才匆忙逃了回來。當時琢磨著此事甚大,洞主又不在,怕大家不相信我,就誰都沒跟誰說,直到今天早晨,公子相問,這才……”
“我一聽居然有此種事情,不敢怠慢,趕緊帶他過來找表姐,”聞人逐日說著側頭厲聲衝畫劍喝道:“葉凡之事事小,若是水伯有個三長兩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我錯了,公子,小姐,你們責罰我吧!”畫劍哭喪著臉說道,趁著上官曉影去看妙慧,衝聞人逐日咧了咧嘴角,被他厲眼瞪了回來,連忙低下頭,再不敢抬起。
“小姐,我覺得小凡不是那樣的人!”妙慧悄悄衝上官曉影說道,麵色焦急,生怕上官曉影相信了聞人逐日主仆的話。
“這……”上官曉影顯得有些遲疑。雖然畫劍說的活靈活現,但畢竟是一家之言,在沒有見到葉凡之前,她依舊持懷疑的態度。隻是葉凡怎麼還不回來呢?
“小姐,我回來了!”說曹操曹操就到,門外通道內突然傳來葉凡的聲音,妙慧麵上一喜,一把拉開門,衝上去就給葉凡腦袋上來了一個暴粟,嗔怒道:“你還知道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