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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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原來五萬塊錢砸在地上是這麼個聲音啊。
不是特彆響亮,卻好像砸在了我的心上。
眼前這個胖子咧開嘴,漏出一嘴的黃牙,對著我的臉噴出了惡心的氣體。
“下去,這些都是你的!”
想要躲避的我,奈何被胖子的保鏢按著頭跪在地上不能動彈。
我看了一眼右邊的坑洞,說心裡話,是真心不想下去。
三天前,這個胖子來到我們村裡,給了村長和各個住戶一大筆錢。
為的就是買下現在這塊地。
兩天前,多年沒有機器響動的村口來了一個拖拉機車隊。
人、機器,都是一些我沒見過的。
當天晚上,坑洞裡傳出了一個沉悶的爆炸聲。
接著就看見了一裡地外的地麵開始塌陷。
當時我就在那地方不遠處看星星。
沒人報警,因為警察到村子,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
胖子說地底下有不乾淨的東西,需要村子明白事的人來幫忙。
重賞之下必有傻逼。
一天前,村子消失了三個壯漢。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可是五千塊錢卻一分不少的送到了壯漢的家裡。
家裡的頂梁柱沒了,家人自然去村長家開始鬨。
村長把本來就隻有二十幾戶的人家聚到一起,商討怎麼辦。
我剛到村長家,大家就停下了議論聲。
村長對著底下重重地磕了磕他那個多年不離手的煙袋鍋子。
然後抬頭,本來布滿褶子的臉上,強撐了一個笑臉。
“狗娃子,幫幫忙!”
我看著村長的臉,有點讓我惡心。
他當年應該就是這麼對著我爺爺的吧?
村子裡其他人,一共不到八十人,把本就不大的院子擠得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滾你們媽的!”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要走。
當年,我爺爺是外來戶,村子本就人不多,但卻出奇的排外。
我爺爺花了本來能買下三間土房子的錢,買了一個破敗草房。
結果,那個是我父親的人,在我母親懷了我之後,受不了苦日子,一個人跑出了村子,再無音訊。
我十歲的時候,就知道,這個村子容不下我。
大人看見我不是翻白眼,就是吐膿痰。
小孩子看見我,不是扔石子,就是罵我野孩子,沒有爹。
如果不是因為爺爺神神叨叨的,經常幫大家看看小病小災的,我們根本沒辦法在村子裡生活。
十六歲那年,爺爺說村子恐有大難。
我吐了一口痰,這麼多人陪葬,老子死了也值得。
爺爺當即一個耳光抽了過來。
這個村子,當與你同在。
村長來到我們家,不知道和爺爺說了什麼。
隨後爺爺消失在茫茫大雪中,三日後返回,本來烏黑的頭發,仿佛被雪染白了一樣。
之後,村子裡的人不在排擠我,可卻也沒有對我有再多轉變,依舊冷著臉,小孩子依舊大聲喊我是一個沒有爹的狗娃子。
村長在爺爺回來的第二天,拎了一條豬腿,兩個山跳,外加六個野雞。
這些東西,讓我們一家三口過個冬天不成問題。
村長和爺爺在房間裡單獨談了小半天,村長談得上乘興而來乘興而歸。
爺爺神色凝重,看著蹲在草房外,在雪地上龍飛鳳舞的寫相鼠有皮,人而無儀!
輕輕的歎了口氣,走到我身邊,接過我手中的樹枝,在地上用正楷一筆一畫的寫下:乾坤再造人民樂,一二年來見太平。
推背圖,我八歲的時候就背全了,爺爺這個時候說這句話,我卻有點不明所以。
“明天開始,你跟著我上山!”
爺爺這些年一直被村子裡的人稱為大仙,就因為他說的那座山,隻有他老人家可以去。
除了爺爺,誰去誰死!
爺爺來村前是這樣,爺爺來村後,依舊是這樣。
兩年後,爺爺安詳離世。
躺在床上的爺爺,吊著最後一口氣,等著進山的我回來。
看到我回來,爺爺說:“背世人十態。”
語氣平緩的,仿佛就像平日裡考究我的爺爺。
我擦了擦眼淚,說:“武人粗豪,婦人柔懦,兒女嬌稚,市井貪鄙,俗子庸陋,蕩子輕佻,伶優滑稽,村野無知,堂下人局迫,婢子卑諂,偵諜暗詭,商賈炫售。”
爺爺閉著眼睛,喃喃自語:“陳叔達,聖人無十態,太難了。偶爾自省即可。”
爺爺死前已經給自己挑好了地方,我一個人,背著爺爺安葬。
媽媽說:“我一個外姓人,就不去送行了。”
安葬好爺爺,回去的路上,突發地震。我拚了命的往回跑。
我遠遠的看見村長冷冷的站在我們家的茅草房外麵。
然後我茅草房頃刻間坍塌。
村長沒有往前一步,也沒有退後一步。
我的家,就在那天,沒了。
全村沒有一個人,哪怕搭把手幫幫我,幫我把我娘從坍塌的茅草房裡拉出來。
沒人。
所以,從那天起我就開始恨這個村子裡的每一個人。
以及那個,在我娘懷我的時候,杳無音訊的男人。
我還沒有走出村長家的大門,就被後來的胖子堵在了門裡。
“你們說的就是這個小崽子?”
五年前,全村聯手,讓我爺爺一夜白頭。
三年前,見死不救,讓我娘慘死草房內。
今天,竟然集體出賣我,換取全村安寧。
坑洞口我被直挺挺的按著跪在地上,胖子抽了一口煙,說:“小兄弟,我也不為難你,你下去,上來了這五萬塊就是你的!”
我掃視了一眼周圍,媽的,六七十號人,一個個冷眼旁觀,就像當年他們看著我娘的茅草屋坍塌。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的打在我的臉上,胖子沒了耐性,畢竟已經拖了快兩個小時了。
“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弄死個人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泛黃的牙,瞪的圓滾滾的眼睛,肥碩的臉和我的臉已經快要貼上了。
“呸!”我扭過頭,塗了一口血水。揚了揚嘴角,卻被疼的不得不放棄假笑。
被保鏢駕著的我破口大罵:“圖鳳村被動了根基,全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