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老太爺的八十大壽比預期的更加隆重、更加轟動。來來往往的賓朋好友絡繹不絕,而阮紫搖則躲在一個少有人經過的角落裡,看著人來人往。
酒,必不可少。對於酒,阮紫搖並不喜歡,可是她卻不乏酒量。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隻要需要,她絕對可以做到千杯不倒。
但是,非到必要,她絕對不會多飲,甚至會滴酒不沾。
在這樣一個熱鬨的場合,廣闊的場院內到處彌漫著濃鬱的酒香,阮紫搖覺得有點頭疼。過分熱鬨的場合並不適合她。
場院上方,坐落著氣勢恢宏的殿閣,大門依舊緊閉。
時間還不到,阮紫搖的眼睛盯著那座巨大的建築,在穆家生活的七年裡,她經常路過這裡,可是卻從未發現過這座建築。
阮紫搖並不認為自己的觀察力已經低下到會發現不了這樣一個建築恢宏的建築的地步,但是她確定自己從沒見過它。
阮紫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這個龐然大物,這個建築她再熟悉不過,她原本一半的生命在這裡度過,那個讓她魂牽夢繞卻又難以接近的男人就居住在這裡。
未殤宮。
為什麼這座宮殿會出現在這裡?
“我就說我沒有看錯。果然是你。”樊淩天的聲音有些特彆,那種帶著成熟男性低啞的磁性卻又有著幾分活潑不羈,總是好像透徹的如同清冽的泉水,卻又讓你迷惑,這聲音真的能如此嗎?
第一次聽過樊淩天的聲音後,阮紫搖就知道她不會忘記這個特彆的聲音了。
“組長?”阮紫搖回頭看見樊淩天正笑嘻嘻的站在自己身後,有些疑惑。雖然知道集團是隸屬於穆家的產業,卻也不知道一個小小的組長也能進入穆家的本家。
樊淩天就像是看透了阮紫搖在想些什麼一樣,低聲耳語,“我是穆家的人。”
阮紫搖幾乎下意識的就說出了疑問,“可你姓樊。”
“誰規定穆家的人就得姓穆,姓穆的就一定是穆家的人嗎?”樊淩天略有深意的看著阮紫搖,看似隨意的回答道。
阮紫搖有些迷惑,對於姓氏的執著,是從上輩子延續下來的。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姓氏都可以放棄,那麼還有什麼是不能放棄的呢。
“好了,彆想了。我們去前麵吧。相信我,老爺子一定會高興見到你的。”樊淩天不容阮紫搖反抗的拉著她的胳膊拽著她就往大殿前麵走去。
阮紫搖不知道樊淩天這句,老爺子會高興見到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怎麼聽都像是病句的一句話,不知道隱藏著怎樣的深意。
禮炮九響,轟鳴的聲音讓全場安靜了下來。
原本緊閉的大門也伴隨著木門摩擦大理石的聲音而緩緩打開,一個滿頭銀發的男人一身白色的西裝站在門口。
這人可不是主角。
阮紫搖認得他,巫橫野,第二十八代家主的心腹,肱骨之臣,也是他最為倚重的大管家。這男人氣勢也就如同二十年前一樣的凜冽,絲毫看不出二十年的歲月究竟在他身上產生了什麼變化。
如果說變化,那麼唯一的變化就是他退居幕後,不再插手處理本家的任何事物。
誰都知道,這也是第二十八家主有意培養繼承的原因。
巫橫野用健碩的步伐邁出了大殿,阮紫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晚生後輩,甚至於那些與巫橫野同時代的老者都滿懷著激動地心情。
似乎那是他們的神,他們的信仰。
二十年前還沒有來到穆家的阮紫搖並不能了解這個名叫巫橫野的男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但是憑借他有生之年就可以名列穆家本史就可以知道他確實值得尊敬。
至少值得穆家的人尊敬。
巫橫野走出八步就不再前進了,反而側身與門口拉開不小的距離。看著架勢,阮紫搖知道主角要出來了。
第二十八代家主的身影比起巫橫野更加高大且健碩,已經到了齯齒之年,但是阮紫搖絕對相信,這位名叫穆風搖的男人絕對還是滿口潔白的牙齒,甚至他的胃口絕對很好。
那寬闊的臂膀,讓阮紫搖有一種夢幻的感覺。
這就是穆家屹立千年而不倒的原因嗎?
在普通人八十歲是早已是步履維艱,而他們卻依舊如同壯年般健壯。
穆風搖完全站在了眾人的麵前,他目光灼灼堅定。似乎看著所有人,又似乎看著某一個人。
對上阮紫搖的雙眸的時候,穆風搖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見。但卻逃不過巫橫野的眼睛。他也隻是看到穆風搖不對勁的一瞬間,眼睛閃爍了一下而已。
阮紫搖覺得有些恍惚,那人對上自己的視線那一瞬間,她以為穆風搖看的是她,可是之後卻動搖了,也許這隻是他的帝王之術而已。
但是,在她的心底還是有那麼一絲的顫抖,那一眼究竟是不是有意的呢?
而阮紫搖全新的思考著那一個攪亂她心緒的眼神,全然沒有注意到在貴賓區內的穆睿翼正目光深邃的看著他。
穆睿翼確信自己看到了那一瞬間,穆風搖眼神裡的興奮,雖然僅僅隻是一瞬間,但他確信,他看見了,而且他看見了那個對象,就是那個在墓地、商場和本家與他三次想見的女孩。
要說對阮紫搖沒興趣,那是假的。
三次的想見,他看見了三個不一樣的她。隻怕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吧。
那樣的清淨空靈,究竟是怎樣的心境,才能做到那樣的波瀾不驚,穆睿翼知道他自己在那個年紀絕對做不到。
第二次見,明明覺得她不在乎一切,可是對於自己的態度,即便她極力掩飾,但是穆睿翼還是看出了她眼裡壓抑著的某種情緒。
畏懼?可是,為什麼覺得還有一絲欣喜?
穆睿翼心裡為之一動,但是很快這件事就在他心裡淡忘了。
第三次見麵,純屬意料之外,穆家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穆睿翼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樣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柔弱女孩,是如何能夠進入穆家的。
穆睿翼他不得不承認,他好奇了,並且順從自己的心意問了出來。
出乎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的答案,讓他看見那個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但是,這一次,穆風搖目光中隱藏著的興奮也是因為她?究竟她有什麼魔力,讓所有人為她不同。
穆睿翼覺得自己知道,卻也不知道,也許隱隱覺得心中有某個想法正在冒頭,而那正是真相的所在。
穆風搖的聲音很渾厚,讓人隻要聽見就會油然而生一種安全感,他說的就是真理,這是真理的所在。
“歡迎,各位。歡迎各位來到本家允許老夫一儘地主之誼,這是老夫,是穆家的榮幸。話不多說,宴會開始吧。”
正午的太陽高高的掛在天空,冬日的暖陽是令人欣喜的一件事。尤其是在這樣歡樂的日子裡。隨著穆風搖的話音落下,眾人開始歡呼。
這種依賴於形式的東西僅僅隻是為了麵子,穆風搖不在意,也不需要。隻是這一次,他出山。定然是有原因的。
穆風搖的嘴角卷起,他開心,發自內心的。
阮紫搖被穆睿翼趁亂帶走的時候還在想著樊淩天的話和那個莫名其妙的眼神。阮紫搖越來越覺得那不是無意中的一撇,可是卻也不知道該如何來解釋這一切。
想起穆玉宇帶自己回來,阮紫搖並不像懷疑穆玉宇,可是那樣的一個人做事怎麼可能沒有目的。
尤其是當年自己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棄子。
如果能追究原因,隻怕隻能追溯到那個隻見過幾麵,本應該淡忘了的父親。
也許,為一個變故隻是因為阮紫搖當年本就不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那麼簡單,也就是她記住了她那個隻見過幾麵的父親。
阮紫搖相信隻要再次見到他,她一定能夠認出來。而且,她可不認為穆玉宇會不把自己查的知根知底。
穆睿翼沒把阮紫搖帶到任何一個沒有人的角落,他隻是大大方方的把人帶到了自己的院子裡。這沒什麼。因為他本就不知道一切。
況且他有現成的理由告訴他們,他們認識不是嗎?
穆睿翼不否認當他從樊淩天那裡聽見了阮紫搖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竟然落了一拍,那簡直太驚悚了。
不否認,阮紫搖這個名字他早就聽說過,也懷疑過。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那隻是一個年僅二十歲的女孩。
而且是一個像是鄰家妹妹的女孩。
穆睿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當他迷迷糊糊的獨自帶著的時候,看見阮紫搖的身影,他不自知的走了過去,帶走了那個也在神遊的女孩。
等到到了大公子府的花園,穆睿翼才放開阮紫搖,他定睛看著阮紫搖,一時無語,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表達自己的心情,亦或是有什麼想要說的。
不過,阮紫搖顯然也沒有反應過來,這一段時間的衝擊實在是太多了,多到讓她沒有了思考的時間。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阮紫搖隻覺得一道目光看著自己,她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看著眼前正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男人,阮紫搖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帶他來的。
“二十九代大少爺,你該回神了。”阮紫搖退後一步,諷刺的抬頭看著穆睿翼。
穆睿翼麵色不改,慢慢地張開了薄唇,“你還真是令人影響深刻。”
阮紫搖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卻也沒等到他的回到,隻聽見他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走吧。”之後穆睿翼邊給阮紫搖留下了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