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生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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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每次他隻能在美院逗留半個多小時,就得匆匆忙忙地回家吃飯,又是二十分鐘的路程。他必須按時回家,否則媽媽會懷疑的。

一個多月了,三十七次行動,沒有任何結果。顏子語也失望了,難道慕容婉兒在這裡,她是在這裡教書呀,記得次見麵她這樣說的。他為了什麼呢?顏子語說出自己的動機,或許僅僅是為了見一麵,看看她。

顏子語這種行動使他羞於對同學說,總覺得是大好的事情。他有秘密了。長這麼大,第一次有難以啟齒的秘密了,而他也剛過了十五歲的生日。

也是第一次來美院,純粹是一時的衝動,一種對於想見一個人所采取的盲目行動,後來漸漸成了習慣,或者準確地說成了每天必修的功課,像以前每天下午要踢球一樣,是必須,是條件反射。到了這個時間,見見慕容婉兒反而沒有那麼重要了,這種盲目執著的行為使他感到一種美好,當然其中包含有略帶苦味的煎熬,像放多了茶葉的茶水,香噴噴但含有草藥的苦味。

一直都沒碰見慕容婉兒。

直到直到這一天。

顏子語比平時早來一個小時,這樣他就可以在這裡多等一個小時,他已經漸漸喜歡了這個新建的校園,其實它並沒有交大、師大、西大那樣的規模和曆史滄桑感的校,僅僅因為慕容婉兒在這裡,他就喜歡這裡。

他第一次體會到愛屋及烏。剛來的時候,陽光燦爛,突然起風了,再後來雨劈劈啪啪地落下。顏子語沒有帶雨具,一會兒就像個落湯雞,全身濕透。就在這最狼狽的時候,一個女人出現在他麵前,是撐著小花傘的慕容婉兒。

怎麼會?顏子語腦子一片空白,他這樣太難看了,設計了多少種相見的場麵,惟獨沒有這樣難堪的相對。

顏子語尖聲叫道“:老師”。

“你怎麼會在這裡,瞧,濕成這個樣子。”慕容婉兒憐惜地看他,傘撐到他頭頂。

“我,我……”顏子語說出,一個噴嚏挽救了他的安。

“先到我房間吧,這樣會感冒的。”口氣堅決,容置疑。顏子語乖乖地走在慕容婉兒的旁邊,傘還由她撐著。一路慕容婉兒沒怎麼說話,顏子語倒是噴嚏連天,似乎馬就要得病一樣。

十分鐘後,他們進到慕容婉兒的房間。慕容婉兒命令他把濕衣脫下,到浴室洗個熱水澡。顏子語覺得尷尬,脫。慕容婉兒把他推進洗手間,並打開了淋浴器,噴頭頃刻噴出了暖暖的熱水。顏子語沒有選擇,脫了衣,正準備洗,聽見慕容婉兒在外麵喊讓他把濕衣遞出來。顏子語將門開了個縫,將外衣外褲遞了出去。內衣呢?慕容婉兒又問,顏子語隻好紅著臉又開了一次門。顏子語想,難道這會兒慕容老師要洗衣?他還要回家呢,沒有多少時間。

在裡麵洗澡的顏子語很安心,這個小小的衛生間充滿了女人的氣息,牆有兩個小竹籃,一個放著各種各樣的洗發水,浴衣、梳子等。另一個則純粹裝著女人用品,發夾、香水,甚至有一包衛生巾。騰地小兄弟站立起來,顏子語臉紅紅的,趕快打起香皂。他覺得自己相當羞恥。

在外麵的官婉兒換了一套家居,海藍色的絲質衣褲。她的衣也濕透了。她打開了音樂,屋子充滿了羅傑斯的美國鄉村搖滾。她打開煤氣灶,替顏子語烤衣,烤了個半乾後,再用熨鬥燙乾。慕容婉兒手腳麻利,等顏子語洗完,她已經把他的衣疊得平平整整放在洗手間門口的凳子了。裡麵沒有水聲,估計應該洗完了。她敲敲門說:“衣在門口的凳子。”過了一會兒,顏子語才把門打開,隻伸出手把衣拿了進去。

他出來了,有點羞澀站在慕容婉兒的麵前。慕容婉兒正在看小說月報》,池莉的一個中篇她很喜歡。她拍了拍旁邊,讓他坐下。顏子語沒坐,隻靜靜地看慕容婉兒。慕容婉兒抬頭看他,洗了澡的顏子語帥極了也清爽極了,讓人生出舒的感覺。

“我要走了。”顏子語聲音極小。

“是嗎?都快六點了,是要回家嗎?”長發披在柔滑的衣,慕容婉兒的問話也顯出嬌媚來。

顏子語點點頭,拿起門口鞋櫃的書包就往外走。

知怎的,他敢看慕容老師,一看她,心臟就怦怦地亂跳。他幾乎是逃一般地跑下樓。

“顏子語,雨衣。”慕容婉兒喊道。她趴到陽台往外一看,雨知什麼時候已停了。再往下一看,顏子語正在開車鎖,書包斜挎好,他還往望了望,然後騎車,走了。飛快地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顏子語見了慕容婉兒後,心再也能平靜,一想到自己還在她家裡洗過澡,他就好意思。而且她為他熨衣,甚至那個醜陋的內衣。沒有哪個女孩動過這個小東西,除了媽媽。他心裡怪怪的,對慕容婉兒。

那天下午穿著乾爽的衣,騎在車的他哼起了快樂的黎明的歌,而平時他喜歡的是齊秦和張雨生。他在想慕容婉兒那身海藍色的衣。她長長的頭發,還有那雙動過他衣的雙手,那是怎樣纖柔細致的手指。他對她發生了興趣。這怎麼可能?她應該快三十歲了吧,一年前的學、運知她有沒有參與,聽說有許多大學老師都因此受過處分,有的還坐牢了。她結婚了嗎?看她屋裡那樣子像是一個人。這跟他有什麼關係?慕容婉兒是老師,而他隻有十五歲,根本該想這些東西。

但他能鎖住自己的心嗎?

他想鎖住呀!就像近來一趟趟地往美院跑,絕對的理智行為。僅僅為了看慕容婉兒一眼,為什麼想見她而是與他看過一次電影的苗琴,她也是非常可愛的女孩子。可他偏偏對周圍的小女孩沒什麼興趣,無知、粗淺、沒有深度。他想理她們。但他也願傷害她們,課間很認真地講解她們會做的習題。他數學、物理最好,而苗琴、李曉紅這兩門功課最差,她們說打算學文科。

苗琴、李曉紅是一對好朋友,因為都喜歡顏子語,私下暗暗較勁比學習,想爭全班前五。她們都知道在中學學習好就千好萬好,而顏子語應該也比較喜歡學習好的女孩子吧。

關於這一點顏子語曉得,他也沒有閒心關心這些。最近由於往美院跑,成績下降很快,班主任蛤蟆楊已經找過父母了。媽媽狠狠地把他罵了一通,說他爭氣,都快氣哭了。所以自從那次見到慕容婉兒後直到學期結束,他再也沒去過美院,而是一門心思弄功課。他是個悟愛好的孩子,聰明加勤奮,沒有好成績說通。期末考試他考了個全班第一。老師、父母見他都一臉的笑,肉麻得令顏子語受了。大人怎麼這麼勢利,就是比彆的同學考得高幾分嘛,又是中了什麼狀元或者研究出什麼發明。

一個月他沒去美院,並是想,而是覺得應該好好想想,這樣去找慕容老師,還讓她笑話,另外他也覺得這樣好,所有的教育都給他說這樣是違背傳統的。他一直都是個乖孩子,他應去做什麼叛逆的事。

在他看來,過早地想這種事的大多是有問題的壞孩子。

而他願讓彆人說是壞孩子。

其實他總想起慕容婉兒,特彆是晚做完功課後,躺在他窄小的木板床他就會想慕容婉兒。就像天知道他似的,每夜都要來到他的小小的腦袋裡。而睡眠總是來得很晚。他輾轉反側,直到夜半。

顏子語的媽媽前幾年又做起了生意。開始,在康路搞個攤位,錢倒是掙得少,可人太辛苦了,顏子語的爸爸說什麼也讓乾了,還說這影響他的形象,這時他已升到工業局當副局長了。一個堂堂副局級的老婆在市場擺攤,讓人笑話,他覺得臉掛住。賣掉攤位後顏子語的媽媽很心疼一陣,在家裡老抱怨子語他爸,說你那幾百元工資還養活我們娘倆。她天生喜歡忙一點,突然閒在家裡。三天兩頭鬨病。過了沒有半年她到解放路租了門麵,又繼續乾起了她的裝生意。她在這方麵有天才,兩年下來沒少賺錢。

她說自己是勞碌命,乾活就心慌,這下可好,光要賺錢給家裡,還要伺候父子倆的早晚飯。還好店裡的小張是她的親戚,人可靠,也老實肯乾,提早回來店留給他去打點也放心。否則真會把她累垮可。令她欣慰的是家裡有錢了,丈夫也當官了,兒子學習也好。老天爺真是厚愛她,讓她事事順心。想當年一個紗廠小紗女怎麼會料到有今天的幸福生活。有時候,她以前的姐妹來串門,直羨慕她,說她嫁對人才有這樣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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